【蝙蝠俠】沉默著從布魯斯的手中把繃帶拿了過來，嫻熟的纏繞在腰腹。
老實說，這種隔著戰甲的裹纏，幾乎是看不見任何的效果，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遏製了血液毫無目的的噴灑，配合上藥物，多少還是有點作用，失血過多是肯定的，但體現在【蝙蝠俠】身上的，就隻有他越發淺淡不似真人的薄唇。
那和布魯斯是截然不同的狀態，畢竟他們也算是在某種程度上共同居住在一起一段時間，沒人會比布魯斯更加清楚，【布魯西寶貝】下的對方，才是需要給自己填補淡色口紅的人，就像是對方日常開會前會給自己遮掩黑眼圈一樣。
被遮瑕遮住的，從來都是其下的真實。
“傑森的狀態很差。”布魯斯盯著對方的唇許久，視線偏轉至那雙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目片，他突然說：“他看起來恨你。”
【蝙蝠俠】：“嗯。”
語氣平靜。
但一直就沒停止過觀察對方的布魯斯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在那一瞬間滯住的手指，就好像情感壓抑到了一定的程度，被用針戳了一個小洞，不由自主的泄露出一絲情緒來。
可卻又很快的收斂愈合，隻餘下往日裡的滴水不漏。
他此時看起來的確像是一個毫不知情而受傷的人了，如果並非布魯斯自己也曾經過突然得知傑森複活之後的強烈波動。
他從未放棄過那些細節。
而令他驚訝的另一個消息是，【克拉克】對【傑森】的死亡的確知曉，但卻是建立在並非自己得知，而是【蝙蝠俠】告知的情況下。
告知和得知，這是兩碼事。
如果是前者——未嘗不能從另一個角度解釋為什麼作為【布魯斯韋恩】的養子，【傑森陶德】的死訊在哥譚居然信息量少的無比可憐，甚至連旁敲側擊，各種打聽，通過各種渠道搜尋得到的消息，也僅限於【傑森】死了這一點，就像是一個既定的事實，而至於原因，無人探究。
這是不應該的，也是最為詭異的地方。
布魯斯深覺其中有所問題，但奈何無法抓取，現在倒是半點頭緒也無。
不過沒關係，因為當時機合適，他總會有辦法獲得一些通往謎底的途徑。
“讓我加入你們。”伴隨著短暫包紮結束的，是布魯斯平淡的聲音。
在超人幾乎不受控製偏過來的視線內，他伸手摁住了【蝙蝠俠】的肩膀，阻止了對方的行動，“你需要一點幫助。”
【蝙蝠俠】：“我不需要。”
他的語氣很冷，但內裡倒是暗搓搓的緊繃起來。
講真，需要那肯定是需要的，但問題是他的設定讓他不允許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更改劇本一時爽，完事兒後續火葬場。
中和劑被銷毀，炸掉ACE化工之後詭異停下倒計時，但是不代表就不需要去處理的毒氣彈們。
那些可全都是觸發式，必須在天亮之前清理完畢。
還有【謎語人】這會兒還在兢兢業業藏的到處都是的獎杯炸彈，這些都是需要搜集的東西。
多一隻蝙蝠俠和超人的確能給他帶來很大的助力，彆的不說，工作量都會縮減不少。
如果條件允許，【蝙蝠俠】當然會同意。
至於條件不允許——那就創造條件唄。
精神海內，大蝙蝠的精神觸須戳了戳小飛人的，精神接軌，雙方的意圖瞬間達成一致。
一邊的超人雖沒有這邊兩隻堪稱作弊一般的精神溝通能力，但世界最佳搭檔的默契度也不是白放在那裡看著的，也差不多是同步迅速的get到了自家搭檔的意思。
距離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這會兒，他沒有再阻止【克拉克】接近【蝙蝠俠】。
於是就見遠遠的小飛人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差點刹不住車的站在【蝙蝠俠】麵前。
超人緊跟其後，扶了他一把，眼底到底是不忍，畢竟他能清晰的看得見此時此刻【克拉克】身上那些傷——被炸得，被捏的，自己跑過來的時候被擦傷的，還有那些肆虐在血管內仍舊在艱難排除的氪石顆粒。
但他仍舊站在【蝙蝠俠】麵前，盯著罪魁禍首無比關切：“布魯斯，你感覺怎麼樣了？”
【蝙蝠俠】：“沒事。”
視線卻是偏轉到了【克拉克】的胳膊上。
這次沒了【傑森】在場，他顯而易見的注意力又被拉回了【克拉克】的身上。
差彆對待著實過於明顯，不是說【克拉克】就非得要和【傑森】比一比在【蝙蝠俠】心裡的地位，畢竟這玩意兒也說不清，也沒什麼可比的，甚至兩個放在一起比，還會莫名其妙的有點怪異。
但奈何【克拉克】的態度和之前的表現，不由自主的會把人的思維往這方麵引，更可悲的是在這種本不該存在的對比之下，超人居然發現【克拉克】此時明顯的在為【蝙蝠俠】對他遲遲到來的關心而高興。
雖然有很認真的遮掩，但那種細微雀躍的情緒仍舊在跳動。
何必呢。
超人心裡歎氣。
他其實多少知道布魯斯讓他把【克拉克】帶過來是為什麼。
——你真的覺得這有用？
超人看向布魯斯，視線相接，他的眼裡都是複雜。
倒是布魯斯無比平靜——至少會有一點。
如果他心裡某個猜測是對的，或許【克拉克】還能發揮一點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至於【蝙蝠俠】那邊呢？
他根本就沒想那麼多。
【克拉克】能過來在他看來再好不過了，騎虎難下，就該找個人幫忙放台階，這個時候不是搭檔來乾，誰來乾？
心中不高興是假的。
但麵上還是仍舊穩得住。
“你不該來這裡。”他的語氣平靜：“離開，回大都會，你需要好好休息。”
“然後就放你一個人在這裡？”小飛人抬頭：“你受傷了布魯斯，哥譚也是，而這種情況，你卻需要我待在大都會眼睜睜的看著你一個人？”說完，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此時狀態的確不對，他抿唇：“我的確幫不上忙，但至少彆的人可以。”
“蝙蝠俠是對的，你需要一點幫助。”【克拉克】的聲音變小了些，似乎是沮喪，似乎是其他：“即使不是我的。”
一旁的布魯斯和超人都看見了他此時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抓向【蝙蝠俠】的臂鎧。
但對方無動於衷，甚至嘴角都下撇了一些。
可不知為何卻是沒有躲開，任由那沾染了灰塵和血跡的柔軟手指搭在冷硬的臂鎧之上。
在那個瞬間，超人看到的，是【蝙蝠俠】落點在【克拉克】手臂上此時已經青紫嚴重的抓痕——那是他的暴行。但他隻是看著。
一邊，是【克拉克】的聲音：“布魯斯，至少就這一晚上。”
那語氣裡已然帶上了一絲懇求的味道。
但【蝙蝠俠】仍舊沉默。
直到一聲些微的歎息，超人看見【克拉克】的眼簾低垂了下來蓋住水藍色的瞳孔，陰影了下來，讓人看不清神色，他聲音很輕：“至少也為了傑森，你總不能繼續放任他這麼下去。”
“他是個好孩子。”【克拉克】說：“他需要有人找回他。”
【克拉克】：“你難道不想讓傑森回家嗎？”
【蝙蝠俠】終於動了，他的指尖似乎是抽動了一下，下一秒，妥協一般的挪開一直就沒離開過【克拉克】手臂上青紫的視線。
隔著目片，他和【克拉克】的視線對接，抿唇：“好。”
片刻之後，卻又道：“但你不能留在這裡。”
回應他的，是【克拉克】依舊陽光的笑容。
似乎之前委曲求全一般的話題不曾存在，他靜靜的看著高大的騎士：“當然。”他說：“我會在大都會等你。”
“畢竟還要準備你得勝歸來之後的甜點。”紅披風的小飛人笑了，似乎是一派輕鬆：“可可布丁怎麼樣？偶爾補充一點高熱量食物。雖然大概是第一次做，但我保證，那會很好吃。”
【蝙蝠俠】這次沒有再開口回應，他略微抽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克拉克】勾著唇鬆開自己的手指，任由騎士轉身，然後略帶踉蹌的走過去，伸手撫平了一下對方此時已經滿是漏洞的披風。
【蝙蝠俠】仿若未覺，若不是那戰甲之下的軀乾略微的一頓，或許就連超人都無法透過那毫無波瀾的鋼藍色眼睛看出點什麼。
但不管怎麼樣，現在已經夠了。
布魯斯是對的，【克拉克】的確能在一定程度上發揮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或許是憐憫，或許是其他，又或許隻是某一瞬間的動搖，但【蝙蝠俠】此刻的確答應了【克拉克】的要求，雖然他看起來氣壓更低了許多。
但那是目的的達成，而過程，並不那麼重要。
對於布魯斯而言，能合理的獲得一定的權限參與其中就已然夠了。
這和在外摸索相比，會是更加便捷的探尋【蝙蝠俠】目的的辦法，即使那隨之而來的會是更加嚴密的監視。
但布魯斯從不擔心這個。
他隻是需要一個契機，這會是最好的機會。
可惜不能經常使用這樣的手段，畢竟這樣的情況，隻能說是一種特例，而【蝙蝠俠】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否則【克拉克】必然會是一個很好地牽製【蝙蝠俠】的辦法。
但已經夠了。
至少目前。
布魯斯輕瞥一眼已經被超人帶到一邊去的紅披風小飛人，不動聲色的走到了【蝙蝠俠】的身邊。
四目相對，下一秒，是【蝙蝠俠】丟過來的蝙蝠通訊器。
“走吧。”他的語氣很冷，仿佛含了堅冰：“夜還很長。”
說完，也不等對方的回應，就朝前走去，身後，是緊跟著就並肩而行的布魯斯。
隻唯獨到門口的時候，對方頓了一下，略微落後布魯斯一步。
超人若有所覺的轉頭，緊跟著，是【克拉克】那雙幾乎就沒離開過【蝙蝠俠】的視線。
布魯斯腳步微頓，同步停下，視線似乎無意，但暗含警惕的落在了【蝙蝠俠】的身上。
沒人知道這隻黑漆漆的【蝙蝠俠】停下是為了什麼。
是反悔？是警告？
都不是。
廢墟邊緣，是【蝙蝠俠】的回眸，他沒有去看【克拉克】，也沒有去看超人。
透視跟隨著【蝙蝠俠】的視線，超人發現對方那雙眸子短暫的落點在了地麵上。
那裡，是壞掉的黃太陽燈。
原本被擦得乾乾淨淨，被紅披風小飛人摩挲過無數次的玻璃已然沾染了灰塵，超人大概還能記得【克拉克】曾多麼喜歡的摩挲過那上麵的蝙蝠刻痕，但到現在，已然四分五裂，看不出曾經的模樣。
【蝙蝠俠】：“…………黃太陽燈如果需要，韋恩莊園還有很多。”
超人：“…………？”
他略有些詫異的看向【蝙蝠俠】，居然發現此時此刻對方居然是認真的就為了說這麼一句話。
等到說完，就不再猶豫的掏出鉤爪槍，飛射而去。
隻留下夜空中遠遠的兩隻黑點和地麵上的腳印，證明著他們一秒之前仍存留在這裡。
再低頭，是【克拉克】緩緩收回的視線，他似乎終於舍得把自己的目光從【蝙蝠俠】身上挪了回來，落點在超人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來：“我們走吧。”他說道：“送我回家吧。”
超人抿著唇，點了點頭。
但轉回頭帶著人飛回大都會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好像【克拉克】從頭到尾都沒和【蝙蝠俠】說過他臥室裡掉了一個男人的事情。
雖然但是這好像不是必須報備，可對於【克拉克】來說——
超人低頭朝著對方看去。
夜空中，是小飛人略帶疲憊和虛弱的眼神：“怎麼了？”
超人：“…………沒事。”
反正哥譚的事情，【蝙蝠俠】能容忍個布魯斯，卻不會容忍他加入，到時候有他看著，橫豎不會情況太糟糕。
還是先帶著【克拉克】回去要緊，不然這氪石液越晚排除去，傷害就越大，那痛苦可都是實打實的。
弄明白這點，超人不再多想，平穩的繼續往前飛去。
而另一邊，遠在大都會內，橫豎情況不會太糟糕的不義蝙蝠俠，卻也是在這段大家來回牽扯的過程中成功把自己給支棱起來了。
蝙蝠俠們都是這樣，半點不知道愛惜自己。
對於不義蝙蝠俠而言，身上帶傷不影響探索環境，不義蝙蝠俠和不義超人敵對那麼多年都能支撐著自己破敗的軀殼打對壘，沒道理現在身體詭異的逆轉了，還得躺著養傷。
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尤其是這個小公寓看起來是如此的眼熟和詭異的奇怪。
不義蝙蝠俠可沒忽略掉之前那些小瓶子上麵的蝙蝠標誌，甚至於床上那些蝙蝠玩偶的數量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明明應該是屬於超人的公寓，卻出現了這麼多蝙蝠的東西，這難免要引起一部分關注。
不義蝙蝠俠幾乎是下意識的去搜尋這些，直到他推開這間小小的臥室的門，短暫的掃了眼外麵，某些下意識，就短暫的消退了。
不是彆的，甚至不是突發奇想，隻單純是，如果搜尋這間公寓裡的蝙蝠俠的痕跡，那可就真的多的有點離譜了。
甚至就連打開的櫃子門都能隱約的看見一點點黑色的蝙蝠印記，更彆提沙發上麵堆得到處都是的毛絨蝙蝠抱枕和茶幾上印著蝙蝠標誌的茶杯們。
諸如此類的在這個公寓堪稱鋪天蓋地，到處都是的。
所蘊含的侵占性和領地性極強，明擺著能看得出所屬的這隻【蝙蝠俠】那堪稱恐怖的領地意識和圈地盤行為。
這裡是蝙蝠的第二個巢穴。
麵對著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不義蝙蝠俠心裡短暫的閃過如此的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