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
好家夥。
一般人遇見這種情況什麼反應不清楚,反正從外表來看，【夜翼】是挺懵逼的。
畢竟前一秒還打的你死我活，恨不得一錘子把人直接敲死,後一秒就開始當麵認親——這種情況,可能一個人一輩子都遇不到一次。
荒謬，離譜，甚至有點讓人覺得詭異。
以至於在思維快速理清了“他是我兒子。”這一句裡麵的“他”指的到底是誰之後,【夜翼】當場卡在了原地。
雜亂的屋子裡，一時間是難以言喻的安靜。
反倒是精神海內，卡拉和係統已然放鬆了下來。
係統更是直接的用數據流模擬了一個小型的禮花筒“啪啪”的放,無數成片的0和1像是小星星一樣，冒著數據流特有的光澤，從天上灑落在卡拉的精神體上麵，再被係統回收回去。
有點幼稚,但卡拉喜歡。
他因為情緒激動炸起來的海膽球小觸須都緩緩的軟了下去了不少,最終頂著一頭數據，變成無害的模樣。
係統瞅了一眼，假裝沒看見這些。
畢竟哪怕精神體這種會呈現出一個人最本源的狀態的東西，偶爾也不是那麼的準確。
對於係統來說，就像是最開始進入卡拉精神海那強烈的戒備和緊繃，相處久了,他多少也心知肚明卡拉的真實性格到底是怎麼樣的好哄。
甚至對比起自家宿主已經放鬆下來精神體,係統現在更加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閃點瑪莎終於被穩定安撫，那麼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安置她呢？
他沒有遮掩自己的疑惑。
對此,卡拉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說：【……這個不急，等我再試探試探。】
雖然閃點瑪莎現在已經被安撫下來,但很多事情不是安撫就行的。
卡拉自己就有【小醜】的殼子，也觀察過不少宇宙小醜的行為模式，多少知道歸屬為“小醜”的這一類人的思維具備有強烈的不確定性。
不管起源如何，隻要閃點瑪莎身上掛有“閃點小醜”的標簽，就注定了對於對方的態度一定要慎重，更彆提對方還具備有不知道到底怎麼產生，但就是極端不穩定的精神狀態了。
卡拉可不想製造什麼毫無必要的家暴危急。
之前那一次險些翻車已經給他敲響警鐘，若非提前有所準備又反應的足夠迅速，指不定現在的情況是怎麼樣呢。
更彆提還有係統檢測出來的報告在告知著卡拉閃點瑪莎此時此刻的身體狀態了，那極其糟糕且波動極大的生理水準，哪怕不看重傷未愈的DEBUFF，閃點瑪莎也絕對不合適接收過於激烈的情緒和狀態，不然搞不好一條人命就搭進去了。
她更需要靜養，至少得靜養一小段時間。
而這些都是需要被小心關注的東西，處理起來得慎之又慎。
不過顯而易見想要處理好難度也挺大，總體下來，也就隻能說好在對方不是真的毫無弱點。
卡拉看了一眼自己慘遭敲打的電腦上麵的畫麵，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當中。
而相對比起精神內的糾結和謹慎，精神海外的情況，其實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複雜。
安靜仍在蔓延，但這更多的卻是指閃點瑪莎和【夜翼】之間的狀態。
實際上現在整個小屋裡麵都能聽得見直播回放的聲音。
閃點瑪莎不調進度條，也不調音量，所以聽起來還有點吵吵的。
唯獨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電腦的質量強勁，遭受了蹂·躪也仍舊保持著極好的音準，以至於吵歸吵，好歹不算刺耳。
閃點瑪莎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都被【布魯斯韋恩】所吸引，短時間內的大喜大悲和得到確認之後的高昂情緒讓她沒有顧及到周圍的所有。
因此，她完全沒有發現在她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之後極端的時間內，身後之前還和自己打的昏天黑地的【夜翼】已經完成了從懵逼，到滿腦袋問號，再到沉默懷疑的進化過程。
耳麥裡，電腦遭受波及，蝙蝠係統觸發無聲警報的瞬間就接上了【夜翼】通訊的【提姆】，同樣保持著難言的沉默。
【夜翼】沒有說話。
但出自於養兄弟之間的默契已經足夠【提姆】甚至都不需要麵對麵，就已經能清楚的得知【夜翼】的情緒，畢竟他其實現在也是如此。
【提姆】的手指卡殼在鍵盤上，在他麵前巨大的屏幕裡，是被切屏連接到【夜翼】電腦上前置監控攝像頭所顯示的閃點瑪莎那張具備有【小醜】典型特征的臉。
——因為距離接近，所以微表情格外清晰明顯。
【夜翼】的耳麥裡，是他幽幽的聲音：“小醜病毒目前已知的情報，暫時沒有明確混淆身份的案例。”
說完，卻又是頓了頓：“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
這事兒如果放在以前，實打實的就是個謊言和陰謀。
【夜翼】和【提姆】幾乎根本不需要過多思考，就可以基本定性這件事情是在針對【蝙蝠俠】，指不定還是知道【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之間具體聯係的人搞的鬼。
但現在的情況要特殊很多，他們世界到處都是平行世界的人，所屬宇宙各有不同，出現方式也千奇百怪，閃點瑪莎的情緒體現過於真實，搞不好就是這些宇宙中意外的來客之一。
之前【夜翼】沒有在閃點瑪莎露出破綻的一瞬間就選擇動手，就是出於這個考量。
隻不過當時他們誰都沒有考慮到得到的結果會是這樣。
女性，還自稱是【布魯斯韋恩】的母親。
那不就是瑪莎韋恩？
“把她留下吧。”
【提姆】聽著那邊【夜翼】的沉默不語，開口說道。
一邊卻是又摸了一把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覺得為了方便把頭發弄短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不然還不知道這會兒摸一把要掉多少下來。
他歎氣：“仔細想想，未必不是真的呢？【布魯斯】他……這件事如果是真的，多少算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是假的——
這個可能【提姆】沒有提。
不過都是【蝙蝠】養的【鳥球球】，【提姆】不說【夜翼】心裡也有數。
要知道現在的【布魯斯】好說話，但【蝙蝠俠】可不。
父母這件事情隸屬於分裂兩方共同的雷點，要是假的，那基本就是站在本就緊繃的弦上朝死裡麵踩，【布魯斯】的性格說不準還能有點餘地，【蝙蝠俠】那邊搞不好一個照麵人就死的渣都不剩下。
而【布魯斯】是絕對瞞不住【蝙蝠俠】任何事的。
分裂自一體的事實讓他們的默契度甚至超越了世界最佳搭檔，【克拉克】還隻是能讀懂【布魯斯】身邊的空氣，而【蝙蝠俠】已然到了【布魯斯】唇角弧度下滑一個像素點他都能知道【布魯斯】在想什麼的地步。
——【布魯斯】知道，就意味著【蝙蝠俠】知道。
瞭望塔本就關不住人，雖然現在有【布魯斯】作為潤滑劑，在【蝙蝠俠】和整個世界之間做緩衝，以至於日子還能過得下去，但一旦【蝙蝠俠】真認真了，就問有誰還能攔得住暴怒的【蝙蝠俠】？
【提姆】一想到這裡，就覺得頭皮發麻。
因此哪怕是有一點點虛假的可能，他們都不能隨便的去冒這個險。
好在現在人在布魯德海文而不是哥譚，一切都尚有操作餘地。
【夜翼】差不多和【提姆】同一個想法，這也是他為什麼不太願意和【布魯斯】聊聊的原因。
他看向閃點瑪莎的背影，聲音放的很低：“你什麼時候來？”
【提姆】看了眼迅速被切斷通往蝙蝠洞和瞭望塔的信息流，沉思半晌：“暫時我去不了，我這邊【蝙蝠俠】的血液信息剛研究關鍵時候。”他無奈：“【布魯斯】盯得很緊。”
就是隻能【夜翼】孤軍奮戰的意思。
【夜翼】：“……我知道了。”
卻倒也沒多少意外，畢竟【提姆】是什麼情況，他其實也是知道的。
橫豎這個世界上也不是隻有他們自己的【蝙蝠俠】，跑到他們世界的平行世界來客那麼多，光蝙蝠俠就還有另外兩個，又都在瞭望塔裡麵，想要聯係也不過一個通訊過去的事情，也是有著求援的機會。
有著【提姆】打掩護，總歸不會很難。
反正他一開始除卻想瞞著自家老父親，對於其他兩個蝙蝠俠本就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那麼現在就隻需要說服這個自稱是瑪莎的女人，保持她平穩的狀態就行了。
心中若有所思，【夜翼】飛快做好了決定。
同步，精神海內，劇本的頁碼開始默默翻飛。
……
但對於閃點瑪莎來說，顯而易見她不會知道就這麼一小會兒，麵前的人腦子裡已經輪轉了多少條條道道。
純粹的喜悅還在席卷著她的大腦，以至於她此時此刻的激素水平保持著一種極高的狀態。
但她沒有動，即使其實她根本沒有必要在這裡停留。
——窗戶就在不遠處，甚至於玻璃都在受到了剛才戰鬥的波及而破碎。
確認了這裡就是那想要的世界，此時此刻隻要她想，她完全可以破窗而出，自行前往哥譚，去尋找自己的兒子。
她記得哥譚的城市分布，記得韋恩莊園的位置，甚至記得莊園內的構造，想要找到那裡，並不會很難。
隻要動作足夠快，運氣足夠的好，隨便在街邊搶一個載具，就可以在清晨到來之前就站在自己曾經熟悉的家，然後給她長大了的小王子一個擁抱和早安吻。
強烈的情緒幾乎催動著她真的要這麼做了，閃點瑪莎甚至能聽見心底的聲音在瘋狂的催促，以至於近乎要實質化的響徹在耳邊。
——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
閃點瑪莎幾乎要真的被自己說服，但很快，她卻又清醒了過來。
不，不行。
暫時還不行。
她的小布魯斯是個很心軟的孩子，柔軟又天真，就連長大了也是那樣的討人喜歡。
聽聽新聞裡麵說的。
她的孩子，她的小布魯斯，那個黑漆漆的【蝙蝠俠】，是個超級英雄。
閃點瑪莎曾對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當【蝙蝠俠】並非再是閃點托馬斯的名號，而是伴隨著“超級英雄”一起落在自己的小布魯斯身上，她突然就覺得無比順眼了起來。
但同時低頭，她也看見了自己殘留有血跡的手。
那不是一雙該屬於瑪莎韋恩的手。
瑪莎韋恩的手該是柔軟細膩的，十指不染春水，而並非像是現在這樣蒼老，帶著略顯粗糙的繭，其上甚至還看得見因為之前大麵積出血而染上的血跡。
那當然是她自己的血，但同樣，也不是她自己的血——她的手上，已經有太多條人命。
閃點瑪莎第一次覺得自己看起來糟透了，她甚至都不需要扭頭去看一邊鏡子裡自己的臉，隻通過直播結束之後息屏的黑色反光，就已然足夠她看清自己本就清晰的模樣。
枯草一般的頭發，帶著斑駁白色漆痕的臉，還有割裂到臉頰的猙獰的傷口……那絕不會是記憶中瑪莎韋恩的模樣。
她不能就這樣去見她的孩子，她會嚇到她的小布魯斯的。
理智終於在此時此刻回籠，精神也短暫的恢複正常範圍。
通過視線的餘角，她終於注意到了在最初，被忽略掉的一些東西。
畢竟那其實相當顯眼，且不提就自己麵前這個電腦屏幕下麵一點點細微的蝙蝠紋路，得益於這個世界【蝙蝠俠】可怕的占有欲，就算是這間【夜翼】不常停留的屋裡，也仍舊存留有不少【蝙蝠】的痕跡。
仔細觀察，不少東西上麵都存留有或深或淺的蝙蝠標識——當然，從【老父親】那邊繼承來的【蝙蝠家族】傳統，讓這裡其實也有不少【夜翼】的標識。
不過對比起自家兒子，顯而易見閃點瑪莎不關心其他標識都是怎麼回事，但這並不妨礙她清楚的意識到麵前這個男人或許和自己的兒子有關。
電腦哢噠的響了一下，閃點瑪莎回過了頭。
視線和【夜翼】橫空對撞，那雙綠色瞳孔內的情緒到底放平靜了些，隻唯獨內裡仍舊閃爍著被壓製的瘋狂，似乎隻需要輕輕一戳就會爆破而出。
但她努力的穩住了，隻是不動聲色的看著【夜翼】靠近她，然後在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的地方坐下，就連手中的卡裡棍都被放回身後，儼然是一個釋放善意的舉動。
有那麼兩秒的安靜。
【夜翼】率先開口：“女士，你確定你沒認錯人嗎？”
他看起來有點糾結，似乎生怕一個大聲再度刺激麵前這位看起來極端不穩定的女士一樣，就連聲音都放得很輕：“據我所知，【布魯斯韋恩】的父母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閃點瑪莎沒有針對這個話題做出任何回答，畢竟這是她早就預料當中的事情。
她不想管，也懶得在乎。
但她在努力不那麼激動的說話，用她此時此刻並不好聽的聲音：“你認識【布魯斯】。”
閃點瑪莎說：“你認識【蝙蝠俠】。”
【夜翼】：“…………嗯，我認識【蝙蝠俠】。”
這不是什麼難以言說的事情，畢竟這個世界誰都知道【夜翼】是【蝙蝠窩】裡飛出來的知更鳥。
但顯然閃點瑪莎在把【布魯斯】和【蝙蝠俠】連接在一起的前後關係上麵，讓他有些警惕。
所以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於【布魯斯韋恩】的話題。
他轉了個角度：“【韋恩先生】對於【正義聯盟】的確有所讚助。”
言下之意，認識，但是不熟。
閃點瑪莎也懶得管對方話題裡的彎彎曲曲，實際上她連【正義聯盟】是什麼都不清楚。
但這並不妨礙她從對方的語氣意識到麵前這個藍色的小夥子的確和【蝙蝠俠】熟悉，可能關係還很好。
某種欲望幾乎就要被裹挾著衝出來了。
但閃點瑪莎仍舊是忍耐了下來。
以至於一時間空氣裡都充斥著某一種被按捺下的壓抑，莫名的讓人心裡發悶。
而顯然，對此，【夜翼】沒能理解閃點瑪莎的真實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