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1 / 2)

眼前站著的是一個很漂亮的中年女人,穿著一件普通的素裙,左手戴著一個普通的懷表。

即便如此,也難以掩飾她身上的韻味和風骨。

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皺紋,但那雙眉眼給人的視覺衝擊力還是很強。

可以說,薄越明的眉眼幾乎是照著她的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在短暫的沉默對峙間,裴意的腦海中已然浮現出了一個肯定答案。

怪不得薄立輝剛才的神態會和見了鬼似的那般混亂,又怪不得薄越明會一改之前的沉穩從容,想要帶著他躲避離開。

眼前這位棕發女人,大概就是薄越明那“消失了許久”、“下落不明”的親生母親。

裴意迅速壓下內心的震驚,第一時間就關注上了薄越明的情緒,“二哥,她……”

與此同時,棕發女人急切走了上來,“Ryan。”

薄越明驟然後撤,回得卻是標準的英文,“滾開!彆這麼叫我!”

他的雙眼在頃刻間就爬滿了紅色血絲,緊緊盯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女人,就像一隻受了嚴重創傷的獅子,露出了最提防、最尖銳的那一麵。

“……”

如此失控的狀態,不僅嚇到了棕發女人,同樣讓陪同在身邊的裴意感到無比揪心。

棕發女人看出薄越明的抵抗,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腳步,她的眼淚瞬間決了堤,隻好伸手捂臉掩飾自己的失態。

大約過了四五秒,她才壓抑著說出第一句,“對不起。”

“Ryan,對不起,我、我是……”

薄越明合了合眼,努力在失控的邊緣找尋支點,“我說了,我不叫這名字,你認錯人了。”

棕發女人試圖上前半步,哽咽,“可我不會認錯人,Ryan,不——”

“薄、薄先生。”

她改用蹩腳的中文稱呼,帶著快要溢出來的請求,“我們聊聊好嗎?哪怕隻是五分鐘!”

有路過的侍者看見了這一幕,興許是知道薄越明的身份,開始頻頻張望過來。

裴意怕事情鬨大驚動了薄老夫人,隻好用空著的另外一隻手安撫上了薄越明。

“二哥?我們換個地方?”

“不需要。”

薄越明知道自己這招“掩耳盜鈴”似的逃避瞞不過任何人,認命般地開了口,“我就問你三個問題,你隻需要如實告訴我。”

“但凡有一絲一毫的隱瞞,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談的。”

棕發女人眼見著他改口,忙不迭地點頭,“好!你、你問!”

薄越明盯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你結婚了?”

棕發女人注意到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攏了攏自己戴著婚戒的右手,“是。”

薄越明得到這個預料之中的答案,一字一句又問,“你們有小孩了嗎?”

“……”

棕發女人沒料到他上來就問這些,沉默了許久才艱難開口,“……有。”

裴意聽見這個答案,心臟忽地抽痛,而被薄越明緊握的手早已因為過強的力度麻木了。

薄越明眸光微垂,溢出一絲苦笑又收了回去。

棕發女人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急得想要上前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隻是沒等解釋的話說出,薄越明的語調就已經完全變了味,拋出了第三個問題。

“你現在肯來找我,是因為知道我接任了薄氏集團、從我這裡要錢嗎?”

冷冷的,戒備的,像是對陌生人的審視。

棕發女人如遭電擊,頃刻睜大發紅的雙眼,“當然不是!我從來沒有這種念頭!”

薄越明得到答案,對她的著急無動於衷,“那好,我問完了,也不想要你額外的解釋。”

“我們之間沒必要換地方再聊,祝好,不見。”

說完,他就帶著裴意快步繞道而去,隻留下了再決絕不過的背影。

棕發女人看著薄越明再決絕不過的背影,終究是控製不住的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捂住肚子,背靠在臨近的牆麵上無聲痛哭。

薄越明帶著裴意在停車場裡無意識地亂晃,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裡。

裴意停下步伐,掙脫了他的牽製,“二哥!”

薄越明呼吸一急,有些說不上來的迷茫,“嗯?”

裴意藏著自己被攥得發青的手,繞到另外一側牽起薄越明,“往這邊走,林眾和老傅在等著我們。”

薄越明點了點頭。

兩人終於找準自家接送車的位置。

裴意知道薄越明的情緒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恢複過來,用眼神示意車上的老傅和林眾先下車等待,這才重重將車門一關。

砰!

車門關閉聲撞得薄越明眸色晃動,他努力裝成沒事人的姿態,“怎麼不讓老傅他們上車,你不是累了嗎?早點回去休息。”

“不急,我不累。”

裴意止住薄越明想要係安全帶的動作,主動靠近戀人,伸手從對方的眉眼一路輕撫到了臉側。

然後他才鄭重道歉,“二哥,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拉住你停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一時直覺和好奇,薄越明就不會多出三問,早知道會得到前兩個答案,他更應該主動帶著眼前人遠離傷害。

畢竟消失了二十年的親生母親,以從未想到過的方式再次出現,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完全的無動於衷。

裴意知道薄越明的要強性子,知道對方會和小時候那樣忍著不吭聲,可他不希望這樣。

有些傷不說著丟出來,就會永遠爛在心裡。

裴意用指腹輕蹭著薄越明的臉,低聲示意,“二哥,現在隻有我了。”

“要是不開心了、要是覺得難受了,你都可以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

薄越明瞥見裴意兩隻手的“色差”,將其重新攏回自己的掌心,溫柔撫摸著改了話題。

“我剛才是不是牽得太用力弄疼你了?怎麼也不吭聲掙紮?”

“沒事,待會兒就恢複了。”

裴意隻字不提自己手指躥出的麻意,借著近距離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將話題傾聲拉了回來。

“二哥,你現在怎麼想的?告訴我好嗎?”

“……”

薄越明的視線依舊專注在裴意的手上,慢悠悠地揉搓著,“沒什麼想法,她有她的愛人和孩子,我也有你、還有奶奶。”

他的眸底掠過一絲失意,口吻卻很平淡,“既然她不是為了錢而來的,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各過各的。”

裴意眉心擔憂緊蹙,他知道薄越明在逃避,更沒說實話。

隻是這樣積壓在內心的陳年傷疤,如果戀人自己不願意開口,他實在不敢主動去問,以免觸及到更深的傷害。

薄越明見裴意的手終於恢複了原色,低頭輕吻了一下,“讓老傅和林眾他們上來吧,我想回家了。”

“好。”

裴意和他十指緊扣,溫柔而肯定,“我們回家。”

……

一行人返回主宅彆墅時,已經過八點了。

回家前臨時鬨出這麼一道波折,即便薄越明再裝得平靜無事,但裴意還是看穿了深藏起來的陰鬱傷痛。

快速衝完澡的他從浴室出來,走到酒牆邊提議,“二哥,要喝點酒嗎?”

要知道,薄越明向來對他有求必應,但這次卻選擇了淡聲拒絕,“小貓,今晚早點睡,好嗎?不是說累了嗎?我今天也想早點休息。”

許久沒見到主人的探長興奮地跳上床尾,對著裴意喵嗚叫喚。

薄越明怕裴意不開心,承諾,“等明天,等明天我再陪你喝。”

裴意不想給予戀人額外的壓力,笑著應下,“好。”

五分鐘後,收拾完的兩人合衣躺在床上。

裴意主動往薄越明的懷裡鑽,毫不顧忌地展現出自己的依賴,“二哥,我很想你。”

薄越明嘴角終於晃出一絲弧度,“我也很想你。”

兩人似乎達成了額外的默契,隻是靜靜相擁著,誰都沒有出口打破這份難得的沉默相處。

或許是懷中人的懷抱太過安穩,也或許是連軸轉的工作確實累人,裴意在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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