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集市的活動在晚上八點鐘開始,十點半結束。不過集市卻沒散，燈火通明通宵達旦。鬨市直接變夜市。網上賣貨的直播間也一直開著，品牌方派了各家的金牌銷售在直播間裡為網友介紹產品,一直持續到十二點鐘。
某寶網的工作人員也沒有休息,連夜統計出線上銷量——竟然突破了8000萬。這還是在某些品牌方準備不充分，晚上八/九點鐘就賣斷貨的情況下。欣喜的某寶網連夜出了大字報表彰這一晚上的“戰績”。各家品牌也陸陸續續的發出了自家的線上戰報。
至於集市當天的線下銷量，就需要各家攤位自行統計。估計得等到明天白天才能出結果。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原本被大家看做天方夜譚的“一億銷量”,必定是穩了。
邢教授一行人在茶館一直守到後半夜,聽到某寶網彙報線上銷售額以後,才安安穩穩的把心放回肚子裡，各自回家去睡覺。
第二天早上，顧沉照例是被鬨鐘吵醒的。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六點鐘。窗外一片漆黑。隻有零星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顧沉眯著眼睛，在床上又躺了五分鐘。才爬起來用冷水洗了把臉。清醒過後，坐在書桌前看書畫導圖。
早上七點半,房門被敲響，戚老師推門而入，溫聲笑道：“吃早飯了。”
顧沉點點頭,合上書本去吃飯。
早餐是素三鮮的包子，小米粥,戚老師用黃瓜和包菜拌了一道涼菜,又在早市上買了一卷五香的乾豆腐卷，還煮了一盤雞蛋。
顧沉吃了兩個雞蛋,一個包子,一碗粥,頓時就覺得熱氣上來了。
“昨晚睡的還好嗎？”吃完早飯,顧沉幫戚老師收拾桌子時,聽到戚老師笑眯眯問道。
“挺好的。”顧沉特坦白的說道：“這大半個月一直在忙活集市的事兒。終於弄完了，心裡也踏實了。就能睡個好覺。”
“心理素質不錯。”戚老師笑著打趣道：“你們教授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的折騰，一宿沒睡著。就擔心線下銷量不好。”
“再不好，兩千萬肯定是有的。”顧沉隨口說道：“再說看昨天集市上那個人擠人的樣子，無論走到哪兒，想買點什麼，至少得排個二十分鐘的長隊。也不可能不好。”
“我也是這麼說的。但你們教授就是一晚上沒睡著。”戚老師笑道：“我就說他一個快六十歲的人，心理素質還不如你這麼個孩子。”
顧沉說道：“教授是關心則亂。希望這個集市圓滿結束，能夠推動老城區商業街的立項。但我不一樣。這個集市在我這兒就是個任務，任務結束了，自然就沒事了。”
言外之意，邢教授是心懷達者兼濟天下之心，希望能夠通過這個活動為老百姓謀福利。但顧沉隻是把這個活動當做日常工作來對待。就跟平時完成邢教授交代他的論文作業沒什麼兩樣。標準的社畜心態，自然不會緊張。
戚老師莞爾一笑：“你這張嘴真是越來越甜。”
幫戚老師刷完碗，顧沉走進邢教授的書房：“教授，我今天就回學校了。”
邢教授昨晚沒怎麼睡好，看書的時候都有些哈氣連天的。聽到顧沉的話，頓時一愣：“怎麼了？在家裡住著不舒服？”
“不是。”顧沉解釋道：“馬上就開學了。我們宿舍的幾位學長也都回來了。我就想搬回寢室去。”
其實顧沉早就想搬回宿舍了。不過這大半個月他一直在籌備二月二集市的事情，有很多細節問題需要跟教授及時溝通。要是真的搬回去了，就怕溝通不及時耽誤事情。所以才會在邢教授家住了這麼久。現在活動也完結了，後續也沒顧沉什麼事情了，他就想回學校了。
邢教授沉吟片刻，再一次確認道：“你那幾個室友都搬回去了？”
顧沉點點頭：“我們寢室的何清晨師兄要準備研究生複試，他初八那天就回來了。高海洋學長要回事務所上班，也是初八回來的。趙曙學長家就在A市，我們回來，他就回來了。”
邢教授想了想，說道：“那你就回去吧。正好邢律在家，你收拾完東西，可以讓他開車送你。不過你回學校以後，也要記得每天睡足七個小時。不要早上三四點鐘就起床，仗著年輕就熬心血。”
顧沉乖乖點頭：“我以後每天早上六點鐘起來。”
“這還差不多。”邢教授滿意的點點頭。顧沉在家裡住著這大半個月，邢教授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顧沉喜歡熬夜早起的壞毛病改過來。希望顧沉到回學校以後，也能保持良好的作息習慣：“書不是一天看完的，工作也不可能一天做完。你還是個學生，沒必要天天壓迫自己。等你畢業上班以後，就是想多睡一會兒，隻怕都沒那個條件。”
顧沉繼續乖乖點頭。
邢教授又說道：“也不知道二月二集市的銷售量，各家什麼時候能報上來。”
顧沉說道：“昨天晚上，各大品牌方，包括那些茶館，飯館和旅店，都熬到後半夜才關門撤攤。這麼辛苦，今天早上肯定起不來。我估計下午，最遲晚上應該就能統計出來。”
比起他們這些“局外人”，顧沉相信那些商家更在意這個銷售額。
邢教授歎了口氣，看著沒事人一眼的顧沉：“你倒是放鬆。”
顧沉笑笑。
從書房出來以後，顧沉又去跟戚老師說了一聲，才回到臥室打包行李。戚老師讓顧沉吃完晚飯再走：“……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左右你跟老邢都要等著品牌方的消息，不如吃完晚飯再走。我今晚給你做紅燒肉。你嘗嘗我的手藝，不比飯店的差。”
戚老師熱情挽留，顧沉盛情難卻。隻得留下來吃晚飯。邢教授從書房出來，聽到戚老師的話，頓時笑道：“那我又沾光了。戚老師怕我貪吃，平時從來不做紅燒肉的。”
戚老師說道：“今天也不是給你做的。我是給沉沉做的。”
邢教授說笑道：“我是他老師，從他嘴裡搶一塊肉，量他也不敢說什麼。”
顧沉聞言，立刻接話：“最多一塊。”
邢律笑出聲來：“你這也太沒立場了！”
邢教授一臉唏噓的搖搖頭：“你是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麼管著我的。我都威脅要給他掛科了，他都不肯讓我多吃一口叉燒。”
“那就對了！”戚老師輕哼一聲：“就你這高血壓，還敢吃叉燒？我怕你吃多了變成叉燒。”
邢教授聳了聳肩膀。
邢律笑著跟顧沉說道：“真對不住，看樣子是我錯怪你了。你是個威武不屈的好人。”
猝不及防就被人發了一張好人卡，顧沉頓時一愣，看著邢律，一臉無語。
邢教授也有點不忍直視，吐槽兒子：“你是不是在國外呆久了，成語都不會用了？”
邢律啞然失笑：“我說錯了嗎？”
正說笑間，邢教授家的座機忽然響了。邢教授去接電話，也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邢教授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十分狂喜：“真的？你能確定？”
“……好！好！沒問題！”邢教授掛斷電話，眉飛色舞的衝著顧沉比了個巴掌：“五千萬，昨天一天，集市上所有攤位，包括飯館茶樓酒館旅店的營業收入，一共是五千萬！”
“市委下通知了，今天要給項目組慶功。晚上家裡就不做飯了，我們一起去吃慶功宴！”邢教授說著，拍了拍顧沉的肩膀：“這個項目能夠取得這麼輝煌的成績，你小子居功至偉啊！”
“市長都說了，今天晚上要好好見見你這位功臣。”
沒等顧沉說話，邢教授又說道：“對了，上麵還說，二月二市集先不拆了。這麼大的工程，這麼漂亮的布景，一天就拆了太可惜。先留一段時間，讓A市市民多去逛逛。過段時間再拆。”
接下來就要正式成立開發老城區商業街的項目了！市裡領導的反應比邢教授想象的還要快速。在拿到二月二市集的全部銷售數據，又綜合了市民和網友對二月二市集的口碑和評價後，市裡領導當即拍板定論，直接通過了開發老城區商業街的項目。開發的中心範圍就是以夫子廟和荷花池子為中心的方圓三公裡。還說要給這一片通地鐵，直接以旅遊景點和高級商圈的標準修建新的老城區商業街。
整個項目的實施思路，大概就按照顧沉最初寫的那份策劃方案來。
“市領導對你昨天弄的這個直播賣貨特彆感興趣。”邢教授說道：“還想問問你，國企零售的話，能不能也按照這個思路來？”
“啊？”顧沉有點沒聽明白。
邢教授耐心解釋道：“最近一段時間，上麵不是一直在犯愁國企改革的思路嘛！不管怎麼折騰，都收效甚微。好多廠子還是入不敷出。昨天你弄那直播賣貨，一個晚上就賺了8000萬。雖說這8000萬是三十多個品牌一起賺的，但是分攤到每個品牌，至少也有兩三百萬。一個晚上就兩三百萬啊！這可是實打實的銷售額，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聽了眼紅！”
顧沉笑了笑：“那就讓他們試試唄。”
邢教授笑道：“你做好準備。興許晚上吃飯，有人會跟你‘取經’。”
顧沉搖搖頭，潑冷水道：“就算取經也沒用。我昨天弄這直播賣貨之所以能成功，主要還是明星效應。孫總旗下的明星藝人可是讓我劃拉一大半過來，還有《仙魔傳》劇組的演員也都配合宣傳。再加上嘰哩哇啦網站之前舉辦微電影大賽的人氣還在。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我們籌辦的二月二集市確實夠新鮮夠熱鬨，調動起了網友的積極性。這才能有一個晚上八千萬的業績。”
要是換成平時直播，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宣傳效果。
戚老師聞言，不明所以：“那就拜托那些明星再幫忙宣傳一下唄。”
顧沉說道：“那些明星藝人身上都是有代言的。簽合同的時候，基本都有排他性。不允許給同類商品做宣傳的。”
再說藝人也不可能免費給商家做宣傳。國企也不可能。
戚老師聽明白了：“這麼說，其他人要是想弄這個直播賣貨，還不一定能夠成功？”
顧沉點點頭。哪怕是在十年後，也不是所有商家在平台上直播賣貨都能賺錢的。大多數都是賠本賺吆喝罷了。
邢教授忽然笑了笑：“你信不信。你就是老老實實跟他們說了這些話，他們也未必肯聽。”
很多人都對自己盲目自信。認為彆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不可能做不到。更何況昨天顧沉弄得直播賣貨，看上去簡直不要太容易了。
邢教授叮囑顧沉：“晚上慶功宴，要是真的有人問你直播賣貨該怎麼弄。你就一五一十的把流程告訴他們。不要說多餘的話。”
顧沉明白了，衝著邢教授點點頭：“知道了。”
戚老師不放心：“那要是那些人真的學著顧沉的做法搞了什麼直播賣貨，結果沒賺到錢，會不會懷疑顧沉沒說實話？”
邢教授笑道：“這有什麼可懷疑的？流程該怎麼走，工作該怎麼對接，都明擺著放在那裡。他們就是調項目組的工作記錄也能查到。顧沉已經知無不言，他們沒做到，是他們自己的能力有問題。”
邢律看著邢教授，感慨道：“沒想到父親您還是這麼老奸巨猾。”
邢教授看了兒子一眼。確認邢律這小子是在國外呆久了，成語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