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高原(1 / 2)

“當啷。”

坐在陽台上吹風的涉川曜循著聲音回過頭, 發現是洗完澡的織田作之助拿著兩瓶冰鎮啤酒也來到了這裡,並用其中一瓶敲了敲她背後的輪椅金屬扶手。

“要不要來點?”

話雖如此,但啤酒都拿到她麵前了,女孩子也隻能謝過對方的好意。

“什麼牌子的這是……”

“【銀河高原】, 岩手縣的筆友寄過來的禮物,據說是那邊很有名的當地啤酒牌子。”織田作拿了一個小板凳坐在她的輪椅旁, 自顧自地擰開一瓶, “工藝好像是從德國那邊學來的,釀造過程也很考究,隻用麥芽、啤酒花和水……味道還行,你嘗嘗就知道了。”

涉川曜拿著剩下這瓶啤酒,眨巴著眼睛發出驚歎:“織田先生的筆友好棒啊!還會給你寄禮物!”

“我以為這對於一個家而言是很普通的事情?”織田作謙遜地笑了笑, “以前我還收到過炸.藥、刀片、子彈、恐嚇信、死老鼠之類的,都是些常見的禮物。”

涉川曜:……

不, 這就不太常見了。你的到底有多虐才會搞成這個樣子?

暗紅色頭發的青年顯然並不想過多介紹自己的作品,也許是平日裡忙於帶孩子和創作, 這回突然清閒下來, 以至於他感覺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和彆人坐在陽台上喝酒的悠閒時光了。

此時的英靈們也很識趣地沒有打擾他們聊天,鄧加爾繼續鑒賞禦主珍藏的武器, 迦爾納也不知道跑到哪裡下線了。

“說起來, 涉川你在你原本的世界是做什麼的?”織田作詢問道, “也是殺手嗎。”

“不……不完全算是,隻能說是兼職,沒打算一直吃這口飯。”女孩子用輪椅扶手的凸起邊緣撬開了啤酒蓋, 嘗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錯,“我目前算是無業遊民,雖然還在籌備遊戲工作室的前期準備中。”

話說得那麼好聽,其實工作室的籌備進度才1%而已……不過聊天嘛,不就是半真半假的吹牛皮嗎。

但是織田作很單純地信以為真,眼睛裡流露出讚賞羨慕的神采:“啊,你比我厲害多了。”

“誒?沒有啦,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開著玩罷了。虧錢就虧錢吧。”

這一刻,涉川曜如願地露出了一副狗大戶不差錢的嘴臉。

“那也挺好的呀。一個人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的人生可不多見。”

織田作喝了一口啤酒,鬆了口氣,“說實話,我還有點不放心你的。”

涉川曜疑惑了幾秒:“為什麼?”

“因為你第一眼看起來……雖然臉上在笑,但心裡很痛苦。”織田作摸撓撓自己的後腦勺,眼神溫和地望著女孩子,“我不知道你在痛苦什麼,也體會不到那是怎樣的痛苦。到底是你本人的情感,還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痛苦,亦或者你們兩個都覺得不快樂。”

“……”,涉川曜頭一回感覺到手中攥緊的啤酒瓶是如此冰涼,冷得就好像她此刻的內心一樣。

我的確是不怎麼開心啊。

我這種人,哪裡配得上那兩個字呢。

“很明顯嗎。”她最後輕聲問。

“對我來說很明顯。畢竟痛苦這種東西不分高低大小,隻是有些人的痛苦就像是海麵上的浪花,另外那些人的痛苦則是潛伏在深海裡安靜的鯨魚。”暗紅色短發的青年仿佛是逃避什麼地看向了公寓外的夜景,外麵一片黑暗,隻有街道和幾處房屋的燈光還稀稀拉拉地亮著,“我……我很擔心你。”

“哦?”涉川曜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調侃道,“因為我們是盟友的緣故?”

“那倒不是,隻是單純覺得我們是朋友而已。”織田作之助說著,忽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哎呀,雖然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如果你覺得介意的話那就算了。”

“不不,我很喜歡交朋友的。”涉川曜同樣笑起來,探過身子跟他像模像樣地握手,“雖然已經不是初次見麵,但還是多指教吧。”

“也請你多多指教。”

青年很配合地握了握手。

織田作之助覺得這樣的人生也不壞——當平行世界與這個世界的交錯,摩擦出的火花令人目眩。

說實話,他以前並不是一個會主動去結交朋友的外向之人,然而他結交的朋友也就那麼幾個,而且感覺都是被朋友們給“主動領養”的。

他曾經堅定地保持著與朋友之間的距離,直到其中一個背叛了自己,而另一個卻險些在天人永隔後永遠無法再幫助到對方。

織田作之助想要幫助更多的人,因此他改變了主意。

他不能再繼續站在岸上看了,他要抓住水中伸出的那隻手——向他求救的手。

既然不能成為英雄,就成為一個好的父親、好的創作者、好的朋友吧。

另外,他想起來了,他在很久以前曾經見過這個女孩子……早在他還未曾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當時的這個女孩子還沒有坐上輪椅,或者該說是這個世界的原主。

那是一次難度極高的殺手任務,雇主因為不抱太大的希望而將任務掛在了殺手平台的公用網站上,不限人數,好幾個他認識的同行都接單了——他就是在那棟破損的大樓裡見到了姑且算是在考試中的少女。

她一手提著軍用匕首,一手緊握UMP衝鋒.槍,單薄俏麗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行走在黑暗的縫隙裡,似乎要與之融為一體。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難忘的,大概就是當迸發的槍焰倒映在那雙漆黑的眼眸中,裡麵一片死寂。

而對方唯一一次開槍,就是要了目標人物的性命。

雖然對於織田作而言那次的任務失敗了,但他並不覺得沮喪,縱使多年過去,他依舊記得那偶然一瞥間看見的焰光。

就像是夜晚劃過天幕的流星,又像是灰燼中最後閃爍的火星。

織田作並沒有把當年的初遇說出來,他看出涉川曜似乎不想在這個世界過多停留,自然也不會想要繼續待在這具身體裡不走,那麼就沒有必要把那種充斥著黑暗與硝煙氣息的往事說出來。更何況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當年那個樓道裡的冷麵提槍少女與眼前這個臉上笑眯眯實則疲憊不堪的魂靈……是兩個人。

你對A說出B的故事,有意思嗎?

既然不是同一個人,那就無需讓友人再添不必要的煩惱。這場莫名其妙的聖杯戰爭已經夠讓人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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