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葭在車上給宋晏容發消息。
宋律今晚像打開了話匣子,說了很多話,臨走時又恢複成了那個冷硬的宋醫生。
蘇葭的情緒也有些複雜,也許是被宋律感染,她在那麼一瞬間也仿佛也好多話想要跟宋晏容說。
可是打開對話框,又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宋晏容還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她從手中名片轉到手機上,去看蘇葭的消息,說過來公司接她。
宋晏容回了好,才找到手機裡,輸入名片上的電話。
譚琦。
這張律師名片是上次在原身房間抽屜裡找到的。
當時覺得很奇怪。
後來忙碌又有很多事,也就沒管這張名片。
這次回宋家看到那本《蒙馬特遺書》的標記以及最後一頁,原身寫的那一句極其壓抑的話。
讓她有了一些更確定的猜想。
她撥通了電話。
…
宋晏容的公司坐落在CBD不遠的一棟辦公樓,大樓玻璃上有一塊巨大的LED屏幕,上麵寫著YR集團。
其實這牌子還是前幾天剛剛亮起來的。
在這之前的一個月裡,這棟大樓從空無一人,到裝滿兩層樓的部門,現在不過一個多月,這棟三十層的高樓,職員已經填滿了一半以上的樓層,且隨著旗下公司的擴張,正在逐步增多。
蘇葭下車抬眼望著這華燈高亮的樓宇。
不知不覺間,宋晏容已然將她的商業王國經營的如此好了。
偶爾打電話和開會,倒是能聽出一些IPO和融資之類的術語,她再不接觸也知道,這都是關於上市的。
宋晏容成長的實在太快了,遙想當初,宋晏容淡然告訴她——宋家的總裁是時候換個人了。
當時她想的是,宋晏容的確聰慧,但這話在目前局麵稱得上是狂妄,且不說宋寒霜掌控公司多少年,她背後的英君梅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一腔壯誌,想要實現不知何日。
但是現在。
高樓就在眼前,也越發明亮。
且不說宋晏容如今還以殘疾之身示人,身邊就已經圍繞著花花鳥鳥,以後宋晏容的腿好起來……那些女人,那些omgea隻會更多。
有那麼一刹那,蘇葭產生過一個惡毒想法,如果宋晏容的腿永遠好不了,是不是就能永遠需要她了?
但這歹毒,很快被樓頂那YR兩個字母,刺得煙消雲散。
心底有一道很沉重的聲音,在瘋狂叫囂——她要宋晏容好好的。
她要宋晏容的腿快點好起來。
蘇葭收回視線,抬步跨上大樓的台階。
打開辦公室的門。
坐在輪椅上的人麵向落地窗外,聽到聲音,才轉過身來。
宋晏容看著來人,靜了兩秒,彎唇說:“沒喝多吧?”
蘇葭關上門,彎唇笑道:“你猜?”
她走過去,才發覺宋晏容神色不是很好,心底輕微一沉,試探道:“怎麼了?”
宋晏容沒掩飾心底的情緒,因此蘇葭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辨彆她的念頭。她笑了笑,轉過身,去看亮如白晝的城市。
蘇葭站到她身邊,手指搭在宋晏容肩上,垂眸。
視線與宋晏容在對麵玻璃窗觸碰,宋晏容輕聲道:“也許上次你說得對,恐怕我真要做個DNA檢查。”
蘇葭神經跳了跳,說不上是輕鬆了,還是更彆的。
她稍頓,將宋琪和宋家沒有血緣關係的事告訴宋晏容後,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時間轉回二十分鐘前,宋晏容給名片上的譚琦打去電話,與她在原身房間猜測的幾乎無異。
原身曾在譚琦那裡留過一份遺書。
她剛才看了電子版的遺書,上麵寫了,離世後要將30%的股份儘數轉贈到英君梅名下,其餘房產等資產則贈送給周媛。
這份遺書是原身車禍後寫的。
按照利益關係和基本推理,周媛不會在意這些房子,那麼英君梅作為最大受益人,就成為了車禍的最大嫌疑人。
再大膽設想。
有沒有可能是英君梅設計了那場車禍,可惜原身沒有死,隻是斷了腿,英君梅發現了另外一個能悄無聲息毫無痕跡除去她的方式——讓她自殺。
如此一來,原身車禍後被英君梅洗腦那些話,譬如她父母雙亡,天之驕子斷了腿成為殘疾,除了奶奶在無人愛她這些混賬話,也就有了源頭。
但很難想象一個奶奶會對自己的親孫女做出這樣殘忍的事。
從生理到心理折磨,將原身徹底摧殘。
饒是宋晏容見過世麵,也被這設想驚得背脊發寒。
她寧可相信,英君梅和原身沒有血緣關係。
但以上的想法宋晏容隻能用另外的說法解釋,畢竟蘇葭並不相信她不是以前的宋晏容。
宋晏容隻能簡單說是她想起來,以前昏頭的時候給律師留過一份遺書,那時候精神不濟,現在想想,很可能是被一些話英君梅迷惑,所以產生了糟糕的念頭。
蘇葭聽到‘遺書’二字,頭皮一陣發麻,她深深擰起眉梢,說:“你寫過遺書?”
宋晏容聞言,單聽這語氣就知道蘇葭想多,還未開口,蘇葭落在肩膀的手倏然用力,她聽蘇葭聲色沉沉道:“是因為你的腿,英君梅竟然那樣對待過你……她怎麼敢?”
宋晏容一頓,深究起來,的確是這樣,她輕描淡寫道:“嗯,有這個關係,不過雲開見月明,這樣的想法早就不複存在,你彆擔心。至於英君梅,就算凶手不是她,有的債遲早也是要她還的。”
蘇葭眉心卻無半點放鬆,她盯著宋晏容的臉,她如何也想不到宋晏容這樣的人若是叫她失意到想死的地步,那該是怎樣的打擊?
內心於車禍凶手的恨,激增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此刻她真想到英君梅麵前,甩上兩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