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現在就想吃燒烤,你要吃嗎？”
霍祈幾乎是以諷刺的心情說出這句話，他等著看連熙露出嬌氣大小姐的真麵目。
可沒想到，連熙聽完他的提議，轉身朝路邊燒烤攤看了一眼,想都沒想便愉快地點頭：“好啊！正好我也很久沒有擼過串了,就去那兒吃吧。”
她說著抬步就朝馬路邊走去,還回頭對霍祈笑道：“擼串就是要來這種露天夜市才有感覺，你可真會找地方。”一副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的表情。
霍祈：“……”
怎麼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來到燒烤攤前,根本不用忙碌的老板招呼,連熙就熟門熟路開始選起想吃的菜——
烤鯽魚是燒烤必點的,魷魚須和脆骨也是一絕,五花肉,羊肉串,鹵雞爪，都很下酒。鹵豆乾也要，土豆片，年糕片，香菇，韭菜……，哎呀,想吃的東西可太多了。
最後,連熙站在一盒豬腦花前猶豫不決，心想這大半夜的吃這個,膽固醇會不會太高了。
算了算了，難得放縱自己一次，吃吧。
於是，連熙又愉快地加了一份豬腦花,沒一會兒，點菜托盤裡便裝得盆滿缽滿，擠都擠不下了。
連熙心滿意足地收了手，看著一旁神色怪異的霍祈，催促道：“這些都是我想吃的，你快點你要吃的呀！”趕緊點完才能拿給老板烤上呢，她都等不及了。
霍祈：“……”
他默默看一眼那根本沒有位置再裝得下菜的托盤，勉力讓自己冷靜了下。
“就這些吧。”他道。
“啊？”連熙很是吃驚地看著他：“你不吃嗎？”
霍祈挑眉：“你點了這麼多，兩個人一起吃夠了。”
“不行的。”連熙連忙道，“我好不容易給自己身體放了個假，這些全都是我打算一個人吃完的，你不要跟我搶。”連熙說完還摸了摸小蠻腰，“說不定我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長身體呢。你要是也想吃這些菜，就自己照著再加一份吧。”
“……”霍祈已經逐漸感覺離譜。
他定定盯了連熙幾秒，一言未發，重新拿起一個新的盤子點菜。
但他點得很少，且都是素菜，一看都沒勁得很。
連熙在旁邊見了，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還以為他主動提出來擼串，是個多麼懂吃的人呢，結果……就這？
她找了個空桌坐下，抬手一揮：“老板，再來兩紮啤酒！”
“對了。”連熙轉頭，詢問霍祈：“你喝冰的還是不冰的？”
路燈下的光清晰可見，霍祈薄削的眉梢揚了揚，他語氣平靜克製地道：“我不喝酒，明天上午還有個手術。”
連熙頗為掃興，甚至開始勸起酒來：“那就一杯吧，我一個人喝實在沒意思，你就陪我喝一杯，多的我不勸你！”
霍祈嘴角微不可察抽了抽，詭異莫名地覺得自己大概是掉坑裡了，且這個坑還是他自己挖的。
連熙不由分說將一紮杯冰啤酒推到他麵前，笑容燦爛：“說好了，就這一杯。”
燒烤攤老板很快就將串烤好端了上來，老板娘看見霍祈，熟稔熱情地打招呼：“原來是霍醫生呐，今天你還帶了朋友來？”又看見他麵前擺著一杯冰紮啤，驚訝道：“喲，您今天還喝酒呢？”
霍祈：“……”他又能說什麼呢。
燒烤攤老板娘放下烤串後，看了眼對麵的連熙，又是一驚——好家夥，這姑娘可真漂亮啊！
不僅長得美，皮膚也白，衣著儀態更是貴氣，整個人就跟電視上的明星似的。就這麼含笑端坐在她這路邊攤裡，老板娘頓時都覺得局促，嫌棄起自己這小地方不夠乾淨寬敞來。
她和霍醫生看起來十分般配，也不知道是不是霍醫生女朋友，老板娘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沒亂問，隻笑嗬嗬道：“霍醫生，那你們兩位慢用，缺什麼招呼我就是。”
連熙一見那烤得焦香流油的烤串，便湊上去聞了聞：“哇，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她拿起手機，對著桌上琳琅滿目的烤串拍了張照，然後對老板娘笑道：“我幫你打個廣告。”
“那就多謝客人了，好吃您以後常來，我給您打八折！”
“好呀。”連熙拿起一串五花肉便擼起來，一邊滿意地點頭，“嗯嗯好好吃！”
霍祈坐在對麵，看著連熙毫不生分地同老板娘聊起天來，心頭那種古怪的異樣又上來了。
一貫驕縱跋扈、虛榮勢力的連大小姐是最不屑這些底層窮人的。由記得那年，高傲不可一世的連大小姐，對母親剛剛去世被接回霍家的霍祈那嫌棄鄙夷的態度，霍祈至今記憶猶新。
那雙栗色的童話公主一般的美麗雙眸，卻透出那般醜陋的心靈。
然而現在，她同燒烤攤老板娘說著話，沒有嫌惡和不屑，隻有禮貌和友善。
這種和諧畫麵，是霍祈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現在連熙這個惡毒壞女人身上的。
但偏偏它就出現了。
連熙見霍祈沒動，拿起他自己點的一串海帶遞給他：“快吃啊！我跟你講，燒烤就得趁熱吃，涼了味道就不好了。”她一副非常有經驗的樣子。
霍祈緩緩垂下眼眸，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吃得極其斯文優雅。
而對麵的連熙，卻是豪放極了，一手舉著五花肉，一手舉著鹵雞爪，擼完兩個串後，又大口喝著冰啤酒。
她還催他：“彆光吃東西啊，來來來，咱們碰一個！”
霍祈：“……”
紮杯清脆相碰，霍祈勉為其難地抿了一口，而連熙卻仰頭咕嚕咕嚕大口乾著。
霍祈看著連熙豪放不羈的動作又是一頓，不由想到她上次坐在私人會所餐廳，優雅切著小牛排的樣子。
到底哪副麵孔才是她真實的樣子？
“真辣呀！不過我喜歡，帶勁！”連熙一邊嘶氣一邊心滿意足地道。
就這樣，霍祈神情怪異地看著連熙真就一個人將桌上兩盤烤串全部解決完了。
吃完後，她還心滿意足地抹抹嘴，豪放地打了個飽嗝：“嗝——”
“好飽啊。”連熙摸著圓鼓鼓的小腹，罪惡地倒在座位上——今天這頓卡路裡得做多少運動才能消化啊。
霍祈看著盤子裡僅剩的骨頭殘渣，又看了眼連熙從平坦變得圓潤的肚皮，沉默片刻，叫來老板：“買單。”
老板笑嗬嗬拿著賬單過來。
霍祈掏出錢包付了錢，連熙還在那邊揉肚子。
等兩人吃完烤串走出來，已經一點多。
半夜的街道上已經沒什麼行人，隻偶爾一兩個路過。
連熙肚子撐得慌，又喝了點冰啤，不想再開車，便打算叫個代駕。
“霍醫生，你住哪兒，順道送你？”
霍祈掏出外套口袋裡的車鑰匙，淡淡道：“不用了，我開車。”
連熙也不勉強，代駕來後，她坐上車，朝他瀟灑揮手說了句拜拜，便很快走了。
霍祈站在原地，看著她車尾消失的方向，眸光深沉注視良久。
……
到家後，霍祈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發個信息問問那女人安全到家否。
——畢竟一個長得年輕漂亮，還開法拉利的女人不多見，且還喝得醉醺醺淩晨一點多喊代駕。
人是從他這裡離開的，他就有義務確保人安全。
霍祈想完，拿起手機，點開和連熙的信息框，對話還停留在三天前，她問他下班沒要不要一起吃個宵夜。
被他拒絕後她便發了一條【好吧，早點休息，啵啵~】
霍祈想了想，正準備打字問她到沒到家，便看到她朋友圈那出現一個更新紅點，於是他手指一頓，點了進去。
一張顏色鮮豔琳琅滿目的燒烤串和冰啤酒照片，配以文字：【第一次約會，心動的感覺。】
霍祈視線在那句文字上定定看了片刻，麵無表情嗤笑，果然是他多慮了。
像她這種壞女人，哪個男人敢打她的主意，她不打彆人的壞主意就阿彌陀佛了。
而那邊的連熙，到家後發了個僅霍祈一人可見的朋友圈後，馬不停蹄洗了個臉就直接上床，倒頭便睡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她就起來了。
在樓下健身室的跑步機上瘋狂衝刺。
昨晚一時衝動，她吃了上千卡路裡的食物，為了將其消化，不得不加大運動量，導致的惡果便是，她今天七點便起來吭哧吭哧跑步。
跑完步又打了個半小時拳擊，累得整個人大汗淋漓，這才作罷。
秦姨起來後準備正去院子散晨步，聽見健身室的響動，過來詫異地道：“小姐，你這麼早就起來啦？”
連熙脫下拳擊手套，拿著毛巾擦了擦汗：“嗯，起來運動運動，秦姨你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