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唯唯諾諾,不敢應聲了。
鐘謙冷笑一聲:“倒也算相稱了。本就是一家子忘恩負義不講情麵的東西麼。”
說罷,他當即轉身便走。
“日後我不會再回來了,既是彆人送給我父親的,便該將人送到他的院兒裡去。”
老管家望著他手中倒提的馬鞭,又看了看他腰間的配槍,原本還想再勸一勸,這一會兒到底還是識趣地閉上了嘴。
他哪裡知曉,打從少爺這一走,之後鐘府就再也沒能迎回來主人了……
……
七月下旬,日軍攻盛城。
顯然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這一仗打得慘烈,但最後日軍仍未能攻下盛城。
盛城好似掌握著什麼了不得的武器,哪怕死了那麼多人,城門依舊沒有鬆開一條縫兒。
日軍耗不下去,隻能轉道。
與此同時,臨城也遭遇了攻擊,三個師鎮守當地,又有聞嬌當初留下的軍火。他們士氣正高,絲毫不懼,在聞嬌的指揮下,悍勇地與日軍拚殺在了一處。
日軍再一次沒能啃下這塊硬骨頭……
兩方都陷入了膠著的局勢之中。
這時候,鐘家夫妻身亡的消息才漸漸傳播開來。
他們那日被聞嬌指著鼻梁罵忘恩負義的事,也都四下傳開了。天下人自然都譏諷厭棄鐘家夫妻。但一邊也有人說,這二人怕是聞嬌下手殺死的,聞家小女兒嘛,如今可正凶悍得很呢,哪裡會容得下人家欺負聞家嘛。隻怕這鐘家少帥與聞家小姐,未婚夫妻是做不成了,說不好還要成敵人。
而隨著臨城、滬城,抗住日軍的消息傳開來,“聞嬌手裡有神兵利器”的消息也跟著一塊兒傳開了。
但哪怕是這樣的時候,眾人也還沒升起警惕之心,並不知曉日軍所圖,是整個中華!
也就是這樣的時候,梁立豐找上門了。
“少帥,這見還是不見?”副官低聲問。
近來一邊督促工廠和礦廠,一邊又與日軍頑戰,誰都沒功夫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下來,副官臉上滿是憔悴疲累之色。
那一頭的鐘謙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看上去甚至還要更憔悴一些。
大概是他平時的風度過於迷人,這會兒鬆鬆垮垮穿著白襯衣,袖子挽起,手臂上三四道猙獰的傷疤,再看臉,青色胡茬布滿了整個下巴,眼下青黑,眼底一圈兒都是紅色,像是嚴重過敏了一樣……就連他眉間的紋跡都深了許多……這樣一番對比,當然就顯得更加憔悴疲累了。
“她都說準了。”鐘謙啞聲說著,突然輕笑了一聲:“梁立豐還真找上門了……”
他的表情和笑容承載著濃重的沉悶,但仔細聽他的聲音,又好像是沉悶裡頭,終於透了點輕鬆味道出來。
“把人帶來吧。”鐘謙說。
日軍當頭,梁立豐仍舊還隻惦念著他的一畝三分地,惦念著何時拿下聞嬌,占了她的物資。
鐘謙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他手指上的薄繭一日比一日的多,上頭還帶著幾道淺淺的刀痕,那是前幾天打起來的時候,他的手指險些被齊齊削去。
他低低地道:“這人,是得殺……”
滬城。
聞家的工廠超負荷地運轉著。
他們拚命地製造著軍火、食物和藥品。
也幸而有了鐘家源源不斷地送來資源,聞家的工廠才能運轉得更快,幾乎不用發愁買不到原料時該怎麼辦。
其餘地方軍為了抵抗日軍,他們開始大量向聞嬌購買軍火與食品。
聞嬌一一應允。
這時候外頭就開始瘋傳,說隻有鐘、梁兩家得不到聞嬌的好東西了,一時間有不少小型的私人武裝軍隊,紛紛投靠了聞嬌,以她為尊。
這時候誰還顧得上,這滬軍領頭的是個女人呢?
畢竟誰也不想混成鐘、梁兩家那麼慘。
為了和聞嬌攀上關係,一時間斥罵批判鐘家過往的種種行為,仿佛都成了一種投名狀,隻要罵一罵,就能排上購買的隊。
九月,日軍在啃不下華國這兩塊難啃的骨頭之後,惱羞成怒,闖入濱城的一個村莊,放火、屠殺……
到這一刻,華國才終於有大批的人士從中覺醒,生出了反抗之心。
偽滿洲政府,派人去同日軍講和,官員被殺死在濱城。
從這一刻開始,日軍終於毫不遮掩地撕下了麵具,露出了內裡貪婪的麵容……
“小姐,人來了。”葉子小聲說。
“聽說蔣醫生以前的同學?”聞嬌問。
“是。”
“帶進來吧。”
來人孤身一人,年紀很輕,穿著洗得發白的長馬褂,戴著笨重的眼鏡,容貌清秀。
他跨進門來,先是禮貌地和聞嬌打了招呼:“聞小姐好,我叫萬青。”說完,他才開始怔怔地打量聞嬌,大概是沒想到傳聞中的“聞家小姐”,原來是長這樣的模樣。
“萬先生請坐。”聞嬌今天穿的是一條白色棉麻裙,氣質柔和,但又有說不出的強大力量。好像一切到了她的麵前,都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萬青在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他。
這還是她在這個世界裡,第一次見到共.產.黨。
這人將組織建立到了滬城,當然瞞不過聞嬌的眼睛。
腦子裡揣著曆史,聞嬌很清楚,在當下的時代,沒有比共產主義更適合用來傳遞和推動的政治觀點、思想體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