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1 / 2)

林然覺得侯曼娥這姑娘有些缺愛,雖然作為一條根正苗紅牡丹之犬,她穿越這麼多世界也沒什麼機會能培養出母愛,但是她自覺是可以有一些父愛——父愛如山嘛,她一直就是以這種胸懷關懷著廣大奇葩天選者,她覺得她可以,這一聲爸爸她當得起。

但是侯曼娥可能不是這麼想,所以林然險些沒被她按在地上打。

“你居然還想當我爸爸?!”

侯曼娥言之鑿鑿:“不知道現在有錢才能當爸爸嘛,像你們劍修這些窮逼就隻配當弟弟!弟弟!”

“…”林然心好痛,這個世道連親緣關係都要向錢齊了嗎,人與人之間還能不能有一些真情了。

她捂住心口,兩眼無神躺在地上仰望星空。

“喂…你乾嘛這幅表情,我根本沒有用力。”

侯曼娥隻是想鬨著玩,誰知道小拳拳打了幾下,林然直接癱地上了,她頓時慌了,過去凶巴巴要拉她:“你起來,你不許碰瓷,我們修士身強體健,你不許給我裝虛弱。”

林然不想起來,搖搖頭:“我趕路太累了,我歇一會兒。”

為了最快救下侯曼娥,她是一路火花帶閃電飆回來,後來更是一劍劈開了整片花海夢螢,她飆出力量遠超築基巔峰水準、甚至都快達到金丹中期,超出了雲天秘境金丹期修為限製,秘境屏障立刻開始排擠她,想把她踢出去。

之前救人時候顧不得,現在回過勁兒來,林然隻覺得自己活像全身套著十層緊身背背佳——背挺得直不直不知道,但是腎是快被擠到和腸子肩並肩了。

林然覺得自己得躺一躺——至少給腎一個喘息餘地。

侯曼娥聽著,手上力氣漸漸弱下來。

修士哪裡會因為趕路累,不過是她為了救自己耗費儘了靈力。

侯曼娥心裡又酸又甜,吸了吸鼻子,猛地站起來,握著赤蓮劍轉身就要走。

林然被她這氣勢震得一臉茫然:“你乾嘛去?”

侯曼娥殺氣騰騰拔劍:“當然是弄死姓溫那狗娘養!大爺竟然敢算計咱們倆,險些讓老娘涼在這裡,必須把他大卸八塊!”

侯曼娥太恨溫緒了,要是原本憑他那張臉蛋她是會考慮先奸後殺,但是現在她什麼都不想了,隻想趕快把他弄死。

“…”林然有點無語:“路都走不穩呢,你能殺誰去,回來回來。”

“不行!我必須得把他弄死!”

侯曼娥恨得眼睛都紅了,當場跳腳:“你不要攔我,他要害我,還知道咱們倆太多秘密…反正我絕不能留他,就算他是溫家大公子,他也必須死!”

侯曼娥眼底升起刺骨寒意。

她可以讓林然知道她秘密,她他媽算栽這人身上了!她認了!

——但是她絕不能留溫緒這麼個定時炸|彈。

“他是可以死。”

林然想了想,誠懇說:“但是你弄不死他,倒是更有可能被他弄死。”

侯曼娥:“…”

“我是不想攔你,但是我不攔你,你不就白給了?”

林然頓了頓:“雖然在白給過程中,你也許能享受到白給快樂,但我就真是白救你了,我辛辛苦苦折騰一趟一點好沒落著,連人都沒了,那我也太慘了。”

侯曼娥:“…”

誰尼瑪想要白給快樂?這世上隻有白嫖才是真快樂!

“就你小嘴叭叭叭!”

侯曼娥惱羞成怒撲過去撓她。

林然立刻戰術躺平,雙手交疊在腹前,安詳得像一隻交不出公糧又沒錢給媳婦買包窮苦劍修:撓?打?隨便,反正是一滴也沒有了。

侯曼娥被林然坦蕩(無恥)震住了,撓都撓不下去,泄憤似把她頭發抓成雞窩頭,然後頹廢地癱在她旁邊。

林然壓了壓被抓起來呆毛,淡定自若。

侯曼娥看得牙疼,還不甘心:“我怎麼就搞不死他了,他修為不就比我高一小級嗎,他這次是陰我,我沒有防備才中招,否則我有那麼多法寶,正麵杠我肯定比他強,你憑什麼說我打不過他?!”

林然給了她一個讓她自己品味眼神:“你真這樣覺得嗎?”

侯曼娥氣得毛都快炸了。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在心底最深處,她對溫緒是有些畏懼。

她至今都記得記憶失控時駭然驚懼,那種魂魄被生生從身體裡拽出去無力和絕望,而那個男人就靜靜站在漫地盛放花海中,長身玉立,翩翩如玉。

無數螢蟲簇擁在他身邊,他唇角噙著看不透淺笑,望著她目光,春風般溫煦,可是輕描淡寫地一拂袖,就仿佛可以輕易奪走她所有。

那種漫不經心,那種溫和皮表下深不見底涼薄和漠然,讓人甚至連怨恨都不敢,隻剩下無儘恐懼。

那還是人嗎?那根本是個披著人皮怪物吧!

侯曼娥覺得手腳又開始發涼,她不由自主往林然旁邊蹭了蹭,又覺得不夠,一把抱住她手臂,嗅著她身上青竹一樣隱約草木清冽淡香,心莫名就安定下來。

“喂。”

侯曼娥湊到她耳邊,像閨蜜說小秘密一樣小聲問:“那你打得過他嗎?”

林然沉吟了一下:“或許。”

她至今沒有摸清溫緒底,但是光憑他能猜到侯曼娥異樣,甚至能操控魅花之海險些兵不血刃就抓走侯曼娥魂魄,就足以說明他修為不可能隻是個築基巔峰。

他至少是個金丹,鬨不好還是個高階金丹。

“那就是有戲了!你太厲害了吧!”

侯曼娥眼前一亮。

她一直都猜林然不簡單,林然能從溫緒手裡救下她,剛才聽她嗶嗶了那麼多上輩子事,按理說林然應該很震驚很疑惑,完全聽不懂她說什麼;但是林然沒有,她淡定得一批,就跟啥都沒聽到一樣。

侯曼娥不知道林然到底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她有什麼秘密,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林然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侯曼娥,她保護、在意是自己這個人。

哎呀呀,真越想越甜。

侯曼娥咬著唇,湊得更近了,和她咬耳朵:“那等你恢複過來,咱倆合夥把他搞死吧!我有一個壓箱底法寶,就是我那個蓮花寶器你見過伐,那個是我爹給我保命用,彆瞧在我手上威力不咋樣,其實可牛逼了,據說炸起來連金丹後期都要涼涼,到時候你在前麵先吸引他注意,我在後麵偷襲他,媽蛋這幾千塊上品靈石老娘當砸水漂了,隻要能給他當場炸上天。”

林然搖搖頭。

“為什麼?”

侯曼娥委屈死了,抱著她胳膊哼唧:“他欺負人家,他欺負人家好慘,你不是可正義可善良人間天使嘛,這個時候你得出手啊!你是我金大腿你幫我打回去嘛~球球樂幫人家打回去嘛~~”

林然被她念叨得頭疼,瞥她一眼:“你真無辜嗎?”

侯曼娥理直氣壯:“我都快死了我還不無辜?他就莫名其妙對我下手,人家簡直可憐死了嚶嚶——”說著說著還假惺惺擦起根本不存在眼淚,發出猛男嬌柔哭聲。

林然不置可否:“那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魅花之海?”

侯曼娥假哭聲一滯,小眼神往四周飄忽:“我…我賞月嘛,隨處走走,誰知道就走到那裡去了。”

林然點點頭:“魅花之海距離我們宿營地有大半個時辰距離,你這個月不僅賞得很遠,腳還能自己精準選擇賞月地點,真是很厲害呢。”

侯曼娥:“……”

侯曼娥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好吧!我就是要搶他怎麼樣,你要那個藥草就在他身上,我就是想悄咪跟蹤他然後把東西搶過來。”

林然:“你怎麼確定東西就在他身上?”

侯曼娥理所當然:“肯定是啊!看他那神神叨叨樣子,東西肯定是他藏起來了,而且就算真不在他身上,那也可以先翻一翻、逼問一下他要搞什麼嘛。”

侯曼娥覺得自己可有道理了。

但是林然卻定定看著她,道:“就因為一個懷疑念頭,就可以跟蹤他、肆意搶他東西、逼問他嗎?”

無人注意到,她袖口一點暗光突然幽幽閃爍了一下。

侯曼娥一滯,心裡一瞬心虛,但又莫名地有底氣,哼唧:“…我知道你是覺得我太霸道了,我也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要是對彆人我肯定不會啊,但他不是什麼好人嘛,說不定乾了多少壞事呢,搶他東西也算是替天|行道,那句話什麼來著,惡人自有惡人磨,我就是…”

林然:“曼娥,惡人是可以由惡人來磨,但是我不想你做一個惡人。”

侯曼娥呆住,愣愣看著她。

“人底線就是一次一次拉低,當你今天覺得搶一個可能惡人沒有關係,明天你就會覺得搶一個陌生人沒有關係,於是早晚有一日,你會為了想要東西,毫不猶豫肆無忌憚地傷害任何一個人,而等到那一天,你也就變成了惡本身。”

林然輕聲道:“曼娥,我們都隻是普通人,我們沒有裁決彆人權力,我們隻有堅守自己能力——所以我現在希望你告訴我,一個和我們無冤無仇人,一個你甚至還沒有證據證明他作過惡人,你為了得到他手上東西,試圖跟蹤他、逼問他、搶奪他東西,你做得對嗎?”

侯曼娥怔怔看著她,忽然簌簌落下淚來。

她覺得心裡好難過,又委屈、又不安,又有點彷徨和心慌,好像一直理所當然以為自己是對東西,被猝不及防地看穿、顛覆。

“你乾嘛這麼凶,我又不是為了我自己,我隻是想幫你…”

侯曼娥哽咽著用手背抹眼淚,眼淚卻越掉越多,她難過死了:“我隻是想幫你,我看他不爽想教訓他一下,我沒想那麼多…而且大家不都是這樣,這是修|真界噯,就是弱肉強食捧高踩低地方啊,要是太正直太善良隻會被彆人欺負,誰能永遠不欺負彆人,誰能永遠不乾壞事,那不可能…”

“人人都有私欲,所以貴在克製、貴在堅守。”

眼淚突然被溫熱柔軟指腹擦掉,侯曼娥抽噎著抬起頭,林然正清亮看著她:“你都沒有試過,又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呢?”

侯曼娥在她明透目光中語塞,還嘴硬:“我為什麼一定要做到?當好人有什麼好,我才沒有那個聖母心到處聖光普照,幫了人家人家也不說我好,說不定什麼時候還給自己白搭進去,給彆人當笑話看,死了還要被人嘲笑傻帽。”

“不是這樣。”

林然卻笑了,她指了指天空:“你相不相信,世上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