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又道:“都小心點,緊跟著彼此,一旦兩個人的距離超過三米,有可能就失散再也找不回來了。”
見鐘裡予拿出一捆紅繩,看就是寶貴的修真道具,陸輕舟卻道:“彆白費力氣了,任何定為都沒用。”
“道具,標記,精神類都沒用,隻能靠肉眼的專注。”
這說法,讓陸清嘉他們明白,詐欺師看來是在這裡折損了不少手下總結出來的規則。
他與陸集的手緊緊牽在一起,像是鐵鍬也不能撬開一般。又反複叮囑道:“阿集,跟緊我,我可不想找回靈魂後又丟了你的身體。”
鐘裡予半蹲下,對陸清嘉道:“嘉嘉,我背你吧?”
歐陽白連忙點頭:“好呀好呀,你力氣大,背著我倆,也不用擔心走散。”
鐘裡予:“滾犢子!”
不過陸清嘉也沒上鐘裡予的背,因為此時他眼前閃過一副畫麵。
是他小時候的樣子。
那會兒他跟著父母,住在混亂的城中村。
周圍的鄰居都是小偷,妓.女,癮.君子,或者成天靠打牌為生做點灰色生意的二流子,還有他們的孩子。
那會兒陸清嘉成天沒人管,雖然無師自通討女人喜歡,但明明都是有爹聲沒媽養的小破孩子,陸清嘉的格外招人喜歡總是令人不忿的。
總有幾個孩子盯著他欺負。
他那時候還小,雖然會告狀賣慘下陰招支使大人收拾他們,但本就是爹娘不管的,沒有人徹底約束,陸清嘉總有落單的一天。
記得有一次他被揍得格外慘,頭上都開瓢了。
還是周圍一個買成.人.用品的老板娘把人攆走,帶他去周圍的破診所縫針打的包紮。
他回到家,麻藥過後頭很疼,又暈又疼,還想吐,整個人難受得像要死了一樣。
即便對貧窮混亂的生活習以為常,那時候幼小的陸清嘉仍第一次陷入了無儘的恐懼。
他害怕自己會就這麼死。
甚至他很明白,即便他死了,父母恐怕要要身體發臭才察覺――即便他們住在一起。
就像對門那個癱瘓的爺爺一樣,死了好幾天,臭了,才被發現。
兒子說自己工作忙早出晚歸沒有注意,兒媳婦說每天起早貪黑家裡忙,明明住在一起的家人。
那個時候陸清嘉的心裡好像有根線崩斷了。
直到後來父母死去,被老舅收養,常年累月的溫暖才讓那根線一點點的重新連接起來。
這幅畫麵一閃而逝,但卻是陸清嘉人生中記憶深刻的一幕。
鐘裡予臉色一變,他知道陸清嘉是父母死後被舅舅收養的,也知道他父母不是怎麼著調的人,很小的時候那段時間過得不算好。
但真正看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連呼吸都是痛的。
他緊握著陸清嘉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嘉嘉!”
陸清嘉倒是沒什麼反應,他早就已經變強,不再是當初孤立無援恐懼著自己會死去的小孩兒。
但他好像也明白了一件事。
陸清嘉轉頭,看向陸輕舟。
果然陸輕舟笑道:“其實想要知道我性格中的弱點,根本不必大費周章,跟我來這裡,一切都不是秘密。”
周圍時不時的閃現他們一行人的記憶畫麵,但無一例外全是不好的回憶,甚至那是回憶對於處於當時節點的人來說,足以改變一個人。
鐘裡予倒是不多,就是當初與陸清嘉分手的時期,還有第一次求和被拒絕的時候。
歐陽白則更純粹,也不得不讓人羨慕這個人的人生。
接著陸清嘉就看到了陸輕舟的幾個畫麵,結合起來,再根據之前的推測,他還原了陸輕舟的人生軌跡。
出生優渥,父母雖然貌合神離,各玩各的,但對於繼承家業的男丁還算重視。
上麵有個溫柔體貼他的姐姐,早早的嫁了人,年紀上幾乎是差著輩,所以一直把他當兒子疼愛。
父母感情混亂,家裡也沒少鬨笑話,但尚且算過得去。
從小天資聰穎,能力優秀,留學歸來後準備繼承家業,一夕之間卻家道中落。
努力創業,試圖帶著家裡人走出困境,然而父母卻不滿足於他的‘小打小鬨’。
這時候父母曾經圈子裡的好友,一個跟他們年紀差不多大,喜好玩年輕新鮮男孩兒的肥豬,衝他們伸來了橄欖枝。
如果把兒子送他床上地話,就投資他們試圖用來東山再起的項目。
陸輕舟對那人不算陌生,父母至交,來過他家裡無數次,總是掛著一幅慈祥和善的微笑,作為長輩勉勵他。
撕下麵具之後居然是這樣一幅醜陋惡心的姿態。
而他的父母,並沒有在選擇上做出遲疑,立馬就答應了對方的條件。
一時間父母的麵目在他這裡也變得扭曲猙獰,他拒絕並大吵大鬨,好在姐姐回家嚴肅的嗬斥了父母,給他們已經失去理智的狀態注入了一絲冷靜。這才總算讓父母打消了念頭。
陸輕舟對父母失望至極,但好歹因為姐姐的緣故沒有對親情徹底失望。
他生性敏感多疑,過於機敏的思維和對事態的分析能力讓他直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結果晚上起床,便聽見父母未熄燈的房內,三人在密謀根本無需他的同意,隻需要一點點的藥品,就可以讓人人事不省,送上對方的床,他們這邊便完成交貨了。
他甚至聽到白天還言辭喝止父母,聲音磊落光明的姐姐此時幽幽道:“唉!如果不是婆家眼看著也快不行了,也不至於委屈輕舟。”
“不過輕舟醒來後,怕是會受不了,爸媽你們彆把我供出來,總得需要一個人安撫他的,那孩子從小聰明,要是鬨出去,對大夥兒都沒好處。”
“行行行,知道了,從小就你會做好人。不過聽說老X玩得狠,光我們知道的玩殘的就好幾個,輕舟怕是――”
“這也是沒辦法,家裡養他這麼多年,這也是他該麵對的責任。”
“如果輕舟廢了,那趁著還能生――”
陸輕舟當時不記得自己怎麼回臥室的。
他看了天花板一夜沒有睡著,腦子裡全是這二十多年來人生的一幕幕。
那些家庭溫情,那些至親的關愛,那些耳提麵命的重視,那些仿佛他承載著整個家族希望的期待。
既然他這麼重要,卻原來也是隨時可以拋棄的啊。
人類為了自己犧牲彆人是本能,陸輕舟以為本性自私的自己,應該早明白這個道理才對。
他笑了起來,沉默且愉悅,一雙眼睛在黑夜裡亮得驚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主動告訴父母,自己願意完成交易,隻是需要給他幾天時間做準備。
父母喜不自勝,然而三天後,在報紙上看到了至交死亡,家裡陷入爭產風波的消息。
死因是謀殺,但警方卻絲毫抓不住頭緒。
人已經死了,交易自然作廢,但這件事卻給了父母一個思路。
他家兒子長得實在好,又聰明優秀,還有那份從小養尊處優出來的氣度,更加上豪門公子落難後,讓人想要欺辱的陰暗心思。
其實並不止一個人願意買單的,尤其父母二人本身也是圈子裡會玩之輩,對於某些人的嗜好口味一清二楚。
陸輕舟口頭上一切都好說,但看著將自己論斤稱兩賣的父母,笑容卻是越發有深意。
陸輕舟說過陸清嘉跟他很像,確實,從片段中可以看出,陸輕舟即便陽光大路走了二十幾年。
可一旦放棄某些東西,很多事都是無師自通。
這類人天生極高的犯罪智商,最後的事不出意外,他的父母和姐姐姐夫一家接連死去。世界上唯一和自己存在血緣關係的,也就姐姐與破產的前夫生的一個,多年沒有見過麵的孩子。
甚至在死前那些購買了巨額保險,受益人都是他。
這種疑點重重涉嫌騙保的案件,竟然最後查了查去,證據都無法指向他。
陸輕舟利用自己的聰明,甚至不用自己沾血,就除掉了另自己失望的親人,成為了最終獲益者。
保險公司派過無數調查員,均失望而歸。
可以說如果不是無限遊戲的篩選機製的話,他甚至不會為自己的惡行受到懲罰。
陸清嘉笑道:“這麼從容沒關係嗎?現在可是有一個我還有兩個管理員知道你的性格缺陷來源了。”
“我們可以輕易的為你量身打造心魔,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偷襲,最終讓你不得好死。”
陸輕舟卻笑道:“無所謂,有了阿集,我的心魔就不堪一擊了。”
陸清嘉的臉沉了下來。
老實說很容易理解陸輕舟的思維邏輯,尤其在知道他如今病態的成因之後。
這變態放棄了期望,一旦發生利益衝突,便默認會遭到背叛。
當時他和老舅應該也是麵臨生死抉擇的。
根據陸清嘉掌握的信息,他幾乎可以還原當時的畫麵了。
在陸輕舟看來,完全受他掌控的行屍走肉才不會背叛他。當時的他隻能掌控肉.體。
但現在他已經強大的可以掌控靈魂了。
於是他終於可以組建自己理想中的,絕無背叛和欺瞞的家庭,而家庭成員則不需要自己的人格和想法。
陸清嘉逐漸停了下來。
他一停,陸輕舟就用充滿驚喜和期待的眼神看著他:“怎麼了?是不是感覺到就在附近?”
陸清嘉點了點頭:“感覺很濃烈,應該就在這邊,慢慢摸索的話,用不了多長時間。”
陸輕舟整個人外露的喜悅異常濃烈,整個人能用雀躍形容。
但陸清嘉卻突然說了句話:“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陸輕舟眼神一閃:“什麼?”
陸清嘉:“其實我料到了你能成功迫使我達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