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 / 2)

“人真是太多了。”毛思嘉看著西單商場裡各個櫃台前大排長龍,忍不住歎氣。

時間過的飛快,1972年又走到了年末,即將過年的時候對於首都老百姓來說是忙碌的。這個時候國民生活水平並不高,大多數人平常過日子都是精打細算的。但唯獨過年不能將就,其實看這個時候過年的吃吃喝喝,並不比幾十年後一般水平差多少(隻說條件相對較好的城市的話)。

每當過年的時候家庭都會全體出動,從各個地方購買需要的商品——主要是因為這個時候商品購買並沒有日後的方便,不是想買就能買的,所以對於家庭來說是一個相對重的‘負擔’。

特彆是毛思嘉家這樣的,連個沒工作的孩子和長輩都沒有,真要守著周邊合作社,隨時盯著那種緊俏商品來貨了沒有,那也是很難的。好不容易休息日放假了,就決定在大商場儘量買齊過年所需的商品。

大商場的商品當然比藏在居民區的合作社齊全、量大,不過如果能在合作社買到需要的商品的話,一般居民也不會特意跑到大商場。因為隻要合作社是有貨的,到合作社買東西比大商場買東西其實省時省力的多。

大商場一年到頭都是人山人海,過年期間就更彆說了!後來被寫進教科書裡的糖果售貨員張秉貴,人家有個絕活兒叫‘一抓準’,即顧客要多少分量的糖果他靠手抓就能估的很準了,同樣的時候他能接待的顧客要比同事多不少。

張秉貴老師也是大商場裡的售貨員...毛思嘉還親眼見過他,因為上報紙出名,他麵前的隊伍排隊的人更多了...

而張秉貴之所以練出這樣的‘絕技’,很難說不是因為工作實在是太忙碌了。

如果可以,毛思嘉也不願意這個時候‘陷入人民的海洋’,但過年的東西很多都還沒準備。在周邊的合作社‘搜集’也來不及的樣子,還不如趁著休息日在大商場使勁兒呢!

為了這個,天蒙蒙亮的時候毛思嘉就出門了,和孫繼東一起在西單商場附近的一家麵館吃的早飯,就等著西單商場開門——本來是可以一個人去的,但孫繼東樂意和她一起。

其實孫繼東家裡的東西早就備齊了,並不用這個時候來買東西。

西單的商場中,先去了菜市場那邊。

“早上的擔擔麵好吃...中午吃什麼?”毛思嘉一邊抱怨商場人多,走動都變得困難起來了,一邊和孫繼東說話。

“我們彆在一起了,我去排那邊兒的帶魚...那邊隊伍稍微短一點兒,應該能快點兒完。你去幫我排瓜子花生吧...等我這邊完了再去找你!”毛思嘉估計了一下情況,立刻分配工作。

花生瓜子是最受歡迎,也最緊俏的年貨之一,隊伍長是很正常的。帶魚這邊的隊伍相對短一些...帶魚是年前挺靠前上市的年貨,說實在的,到了現在還沒購入的家庭也不多了。

毛思嘉過去排隊,大約快一個鐘頭終於輪上了自己:“同誌,三毛八的兩條,二毛五的四條!”

帶魚都是冷凍產品,算是這個時候北京人民比較常見的海魚了。按照一般分類,有三種寬度,對應三種價錢。二毛五一斤、三毛八一斤、四毛五一斤這樣,越寬的越貴...國人就是這樣,以大為美。

一般四毛五的帶魚隻有年節時候供應,如果有的話毛思嘉也要買這種四毛五的。但是她剛剛瞟了一眼,四毛五的已經沒有了,也不知道是收起來走後門了,還是真的已經賣完了。

不過三毛八的也不錯了...之所以要買二毛五的,是因為毛思嘉本身更喜歡吃二毛五的這種。說真的,大家真的是被大小影響了,明明烹飪出來這種小一點的更好吃。

買了帶魚,寫了本,毛思嘉就去花生瓜子的隊伍找孫繼東。

她算了一下隊伍長度:“我去黃花魚的隊伍再排一次,你拿著本兒和戶口,喏。”

之所以要照顧兩邊的排隊情況,就是因為買東西不隻是錢的是,更是票證和戶口的事!買這些東西或者要寫本,或者要用票,有的時候還得有戶口本做證明。隻有一個人拿著這些東西的話,就是會麻煩一點兒。

果然,毛思嘉去排隊買黃花魚,快到她,但又還沒到她的時候孫繼東就過來了。手上提著的布包裡已經不是空蕩蕩的了,顯然剛剛買到了花生瓜子。孫繼東把票證放到毛思嘉手上:“那邊兒柴雞的隊伍短點兒,我去看看。”

見他要走,毛思嘉叫住了他:“你等等,喝口水!”

今天早上的擔擔麵挺正宗的,唯獨一個問題,有點兒鹹。毛思嘉排隊的時候已經喝了兩次水了!她是帶了保溫杯出門的,孫繼東可沒有帶這個裝備,可知他剛才一直沒喝過水。

是毛思嘉的杯子,孫繼東擰開杯蓋的時候手頓了頓,很快又像是沒事人一樣喝了一口水。把保溫杯還給毛思嘉:“我去排隊了。”

“姑娘,那是你愛人啊?”旁邊的奶奶一頭白發,手上挎著一個籃子,慈眉善目的。

明明是‘見過世麵’的,毛思嘉卻一下臉紅了起來,連忙擺手:“不是愛人...還不是...”

“哦...那不是愛人就是對象了...”奶奶依舊是笑眯眯的:“年輕人挺好、挺好...”

也不知道老奶奶是不是想到了年輕時候的事,表情有點兒感慨的樣子。

這下很快就排到毛思嘉了,毛思嘉買了應買的黃花魚。回頭就去找孫繼東了,發現柴雞賣的是活得,而不是宰殺過的,有點兒高興——這個時候的大菜市場有可能賣活雞,也有可能像幾十年後的超市賣宰殺的乾乾淨淨的。

高興並不是因為活雞才有雞血和內臟什麼的,而是因為毛思嘉覺得自己家裡放血的柴雞更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宰殺好的柴雞常有一種放血沒放乾淨的感覺。

“旁邊有羊肉呢,我排羊肉吧!”毛思嘉把票證又轉給了孫繼東:“上午就隻能排這個了,差不多要吃午飯了——隨便對付吧,我記得外麵出去的小飯館有賣炸糕的。”

孫繼東這邊買柴雞先弄完,把票證給毛思嘉之後就出去給她買炸糕去了。

炸糕是一種常做早點的點心,挺扛餓的,主要是吃起來方便。孫繼東買了五個炸糕回來,還買了兩杯豆漿——這會兒都不是早飯時間了,有炸糕賣還不算稀奇,有豆漿就真的少見了。

毛思嘉的隊伍還沒排到,她就站在隊伍裡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炸糕。一個炸糕、半杯豆漿吃完,正好輪到她。

“同誌,要兩公斤羊肉!”毛思嘉連忙打招呼。

圍著白圍裙,戴著白袖套的售貨員似乎怕沒聽清,重複了一遍:“兩公斤?同誌你沒弄錯麼?”

“沒弄錯沒弄錯!”毛思嘉拿出了三塊錢,遞給對方。

這個時候的首都買豬牛羊肉其實是不收票的,也是少數幾個不用肉票的地方之一(也有過用肉票的特殊時期,但時間很短,並不是主流)。但即使不用肉票,大家也很少真的去天天吃肉。

無他,就是太貴了。

豬牛羊肉裡麵最貴的是豬肉,九毛錢一斤,牛肉次之,八毛,羊肉又次之,七毛一。之所以會有這種定價,並不是因為豬肉更受歡迎,雖然豬肉確實很受歡迎沒錯,但卻是無法和牛羊肉,特彆是牛肉比的。

之所以會有這種定價,很大程度上是從養殖成本出發吧...當然,這種養殖成本很大程度上忽略時間、人工等因素就是了。這倒是和古代有點兒類似,古代也是豬肉長期比牛羊肉更貴。

當然,大家並沒有因為牛羊肉更便宜就日常消費牛羊肉,而不消費豬肉——這個時候豬肉都不一定能隨時隨地供應,牛羊肉就更彆提了!所以,牛羊肉便宜好吃歸便宜好吃,卻很難買到。

商店裡沒貨,想買也沒辦法。

不過倒也沒有因為這種‘難買’而漲價,這就是這時社會主義的特色了。供不應求歸供不應求,價格卻是不會發生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