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章(1 / 2)

“看我乾嘛?”聞鶴見顧桃兒被她說愣了, 隻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開口問道。

“你……你……”顧桃兒漲紅了臉, 攥緊手中的銀子,支支吾吾地說。

“不然顧姑娘要如何表達感謝呢?若隻是三言兩語,恐怕沒有誠意吧?”聞鶴趴在馬車窗上,朝顧桃兒說道。

“鎮國公府豈會如此粗俗?”顧桃兒拿手帕擦了一下眼角,含著淚說道, “這位姑娘,你竟拿銀子侮辱鎮國公府。”

“是的, 鎮國公府就是如此現實粗俗。”聞鶴歪著腦袋朝顧桃兒說道, “前幾日他們府上彆莊租給朝中官員居住,你知道花了多少嗎?”

顧桃兒下意識問道:“花了多少?”這人說什麼租借彆莊之事, 似乎有點令人感興趣。

“僅一月租金就上百兩啊!顧姑娘, 您要到他府上去踩兩腳,十兩銀子算便宜了。”聞鶴搖晃著腦袋,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話當然是亂講的, 是聞鶴拿小鸞說給她聽的朝堂逸事改編來的。

“竟……竟然會如此?”顧桃兒眼中充滿疑惑,“按你如此說,十兩銀子倒是我賺了。”

“是啊,還能順帶表達你對鎮國公府的感謝, 真是一箭雙雕的好事啊。”聞鶴朝她伸出手,“更何況, 這錢還是我給你的, 你想想, 你根本就沒虧錢,對不對?”

顧桃兒眉心一跳,這才反應過來這錢還是馬車上這姑娘給她的。

“似乎,是這麼個道理。”顧桃兒朝聞鶴走去,將她方才拋出來的銀子放到她手上,“那麼就請姑娘替我轉交給鎮國公府。”

聞鶴將銀子收了回來,納入袖中,乖巧說道:“當然當然,鎮國公府肯定會收到你的謝意的。”

顧桃兒被聞鶴誆了半天,直到轉身準備走的時候,方才猛地回過神來。

不對啊,自己來這裡不是想要入得鎮國公府攀點兒關係嗎?

現在錢給了,自己走了,這算個什麼事?

“你站住!”顧桃兒深吸了一口氣,隻覺非常肉痛,連忙回身朝聞鶴跑過來,“錢給你了,你帶我進去啊!”

聞鶴此時正與鎮國公府外侍衛攀談,請他進去通報一聲,就看見顧桃兒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

“這錢不是讓我轉贈給鎮國公府表達感謝的嗎?”聞鶴挑眉,理直氣壯,“你若還想進去,還得付十兩觀光費才是。”

守在門外圍觀了這一切的侍衛一直保持冷漠專業的表情,直到現在才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顧桃兒瞪大眼,疑惑問道。

侍衛馬上收住了笑容:“我們經受過嚴格的訓練,無論多好笑,都不會笑。”

“除非忍不住。”聞鶴補了一句,朝顧桃兒點點頭,“怎麼樣?再給我十兩,我帶你進去走走,十兩銀子觀光費,真的不貴了。”

“我信你個鬼!”顧桃兒這才發現哪裡有點不對,“你自己都還在門外等著,還敢說帶我進去,吹什麼大話呢?”

她話音剛落,鎮國公府的大門馬上敞開,連青站在門口,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

“聞鶴公主今日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若是要進來直接給侍衛出示腰牌即可。”連青連忙迎了上來,邀請聞鶴入內。

顧桃兒沒聽清楚連青對聞鶴的稱呼,但發現確實有人來迎接她,連忙走上前一步。

她朝聞鶴手一伸,一錠銀子放到了她的手裡,小聲說道:“姑娘,觀光費在此。”

沒想到聞鶴居然將銀子給塞了回來。

順帶的,還多放了一錠在她的手中:“顧桃兒姑娘您可真會說笑。”

聞鶴湊近顧桃兒,在她耳邊輕聲說,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您知難而退,趁早離開鎮國公府麼?”

“你這眉這眼,可是像極了您父親,王興犯的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你還敢來鎮國公府?”聞鶴朝她一笑,“您該慶幸,這裡的人除了我沒人見過王興,若您真見了宗小將軍,恐怕直接將你就地緝拿呢。”

“你……”顧桃兒深吸了一口氣,隻覺自己掉進了冬日的水裡,渾身冒了冷汗,“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為何不早早客客氣氣告訴你?

你以為四海之內皆你媽麼?

一上來就對她翻了好幾個白眼,聞鶴肯定是要抓住機會好好戲弄她的。

“還不快走。”聞鶴見連青等得急了,朝這裡走過來。

她將沒有印上自己印記的銀子放到顧桃兒手裡:“京畿城西城知道你和王興關係的,恐怕不少吧,貪慕虛榮是人之常情,可還是要小心些自己的性命才是呢。”

聞鶴鬆手,推了顧桃兒一把,轉身朝連青走去,麵色如常,笑容乖巧可愛。

“連校尉,居然是你親自出來迎接?”聞鶴禮貌地招呼了一句,“宗小將軍在做什麼呢?”

按他的性子,恐怕不是在練刀法就是在發呆吧?

聞鶴這麼想道。

沒想到連青忽然愣了一下,朝聞鶴行禮道:“小將軍在院內議事,您恐怕要等會兒才能見到他了,可以現在堂屋喝些茶水。”

聞鶴點頭,跟著連青走,一路上欣賞著鎮國公府裡的景色,並不心急。

而此時的宗瑒確實如連青所說一般,正在議事。

諸葛屏坐在他的對麵,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宗小將軍?”諸葛屏淺淺喝了一口茶,小心問道。

宗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眉目間似蘊著冰雪。

諸葛屏盯著宗瑒半晌,終於反應過來,這位小將軍,恐怕並不能說話。

真是令人意外,堂堂鎮國大將軍之子,竟不能說話。

“此次前來,隻有一事相問。”諸葛屏摩挲著脖子上的箭頭,禮貌問道,“為何宗小將軍作為大乾朝官員,會費神將我從牢中保下?”

畢竟他們神箭諸葛府已經做好了全府上下被抓捕的準備了,連箭頭上的家徽都沒有抹去,沒想到竟有人保下了整個諸葛府。

諸葛屏幼時練箭術無聊,私底下看了許多話本子,馬上腦補出了“霸道將軍對我一見鐘情”之類的橋段。

一想到這裡,諸葛屏馬上往後挪了兩步,有些驚恐。

宗瑒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字,給諸葛屏看:“神箭諸葛府上氏族多為前朝忠臣,現已式微,旁人皆言諸葛府不存,是否如此?”

諸葛屏歎了一口氣道:“正是如此,我們這一族,僅剩下不到百人,隱居鄉野之中。”

“我們不怕死,隻想要一個公道。”諸葛屏冷笑一聲道,“宗小將軍年輕,恐怕不知道當年的真相……”

他正打算繼續說,宗瑒就抬眸,森冷的目光讓諸葛屏忍不住住了嘴。

“諸葛府造箭和箭術皆世間罕見,人可以死,技不能失傳。”宗瑒在紙上寫道。

“讓我們替皇帝賣命?!”諸葛屏拍了一下桌子,目光透露出些憤懣來,“怎麼可能。”

“有地位,才能更接近他。”宗瑒垂眸,握筆的手沒有絲毫顫動。

諸葛屏是聰明人,他看著宗瑒在紙上寫下這幾個字,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他疑惑間,宗瑒取出一份嚴整的折子來。

諸葛屏收下,發現這是西南軍府一處駐地的舉薦信,信尾落款的舉薦人雖不是宗瑒,但也是軍中的一位高官。

上麵印鑒齊全,有了這舉薦信,諸葛屏可以直接到駐地任職。

諸葛屏正疑惑間,就看到宗瑒取出了整整二十份舉薦信,全都是事先準備好的。

他接過,嘴唇有些微微顫動,情緒有些激動,腦海之中塞滿了疑惑。

他們神箭諸葛府已經淪落到了這個地步,並不怕死,宗瑒算計他們並沒有必要。

所以現在宗瑒的意思是,讓他們諸葛府的人隱姓埋名,入軍中任職,一步步往上爬,直至來到權力中心?

諸葛屏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舉薦信,紙頁在他的手中流淌而過。

“以我神箭諸葛府的本事,要想在軍中謀求一官半職並不難。”諸葛屏抬頭,朝宗瑒看去。

隻見這位小將軍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怎樣的事,隻垂眸在紙上寫著些什麼。

“隻是宗小將軍,您不怕我拿著這些信,去揭發您的行為?”諸葛屏小聲說道。

他話音未落,宗瑒就已將寫好字的紙拿起。

隻見上麵僅寫了五個字,就回答了諸葛屏的疑問。

“諸葛府大義。”所以我相信你。

這信任,是拿他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去當賭注。

諸葛屏看著紙上瀟灑遒勁的字許久,沉默了半晌。

驀地,他忽然麵部肌肉微動,咬著牙,眼眶通紅。

自前朝覆滅後,多少亂臣賊子,叛國之徒的帽子扣到他們神箭諸葛府身上。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竟還有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多謝。”諸葛屏滿含恭敬地深深鞠了一躬,一把接過宗瑒手上的紙,塞進懷裡。

宗瑒一驚,他寫下的這些字,待會可是都要燒掉的,以免留下證據。

這諸葛屏怎就直接拿了去?

諸葛屏看到宗瑒的表情,知道這字不能留下,隻能依依不舍地歸還。

“宗小將軍不用在意,我隻是……”諸葛屏後半句話哽在喉頭,沒能說出來。

宗瑒麵無表情地接過紙,將它放在燭火上燒毀。

諸葛屏站在一邊,看著“諸葛府大義”五字在火上被燒得扭曲,然後逐漸化為飛灰。

如若有一天,他也想讓這五字再次在山川湖海,街頭巷陌之中傳揚。

諸葛屏拿著舉薦信,低調離開了鎮國公府。

距離聞鶴在鎮國公府內等候,已經過去了許久。

宗瑒將院內的殘灰全部收拾乾淨,方才站了起來,走出院中。

連青早已候在院外,跟上來問道:“宗小將軍,我去通知聞鶴公主?”

宗瑒此時的表情輕快了些,他朝連青搖搖頭,目光中的意思大致是:“不用,我親自過去便好。”

“這次是聞鶴公主來府中拜訪,讓她過來即可,小將軍何必麻煩呢?”連青忍不住開口問道。

宗瑒扭過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連青,眸光寒涼。

連青馬上噤聲,自覺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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