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瑒當然知道聞鶴心中所糾結的是什麼,他略微皺眉,思考了許久。
在丞相府的大門前,宗瑒拉住了聞鶴的手。
聞鶴有些好奇地回過頭,看著宗瑒,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叫住了她。
“貝雨覺得是如此,便好。”他這麼在聞鶴掌心寫道。
聞鶴眨眨眼,大致理解了宗瑒所寫下的話中的意思。
不論木蘭對她的感情如何,隻要貝雨或者其他人不去戳破這個幻夢,那麼這個虛假的幻夢便可以繼續下去。
反正現在賜婚的聖旨已到,至少了卻了貝雨的一樁夙願。
她歎氣,跳上了馬車,從窗戶裡探出頭看著宗瑒說道:“既然宗小將軍如此說,我便懂了。”
說罷,她縮回馬車裡,準備回彆宮。
馬車緩緩地前行,聞鶴靠在榻上,擁著小火爐,有些昏昏欲睡。
但是忽然,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聞鶴一驚,睜開半眯著的眼睛,從榻上爬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隻見馬車外的簾子被掀開,寒風從外麵灌進。
宗瑒輕巧地跳上了馬車裡,將簾子放下。
聞鶴看到他,笑了起來,將手揣在袖子裡問道:“宗小將軍,外麵如此冷了麼?”
她正打算繼續說,宗瑒卻傾身過來,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嘴唇,沒讓她繼續說話。
聞鶴立馬沒有再說話,連忙抬起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宗瑒。
宗瑒垂眸,在聞鶴掌心寫道:“外麵。”
聞鶴會意,看著宗瑒掀起了馬車窗上的紗簾一角,往外看去。
這一看,她才知道為何宗瑒會忽然跳入馬車裡。
畢竟,她和宗瑒現在實際上的身份,還是被朔方國皇子岑雍擄到朔方國的大乾朝人。
聞鶴看著窗外的兩人,還有跟在那兩人身後不遠不近地侍衛們,歎了口氣。
這兩人,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一人,便是被乾朝皇帝派來前來談判,想要將聞鶴與宗瑒帶回乾朝的何狷。
而另一人,聞鶴卻是再熟悉不過。
隻是聞鶴不知道,現在應該叫她小鸞還是燕橙。
原本在聞鶴身邊當宮女多時的小鸞,也就是燕橙,此時跟在何狷的身後,低垂著眼眉。
聞鶴趴在車窗上,隻露出一點點眼睛,看著外麵的何狷與燕橙走過。
算算日子,從接到消息起到現在,何狷卻確實該來到朔方國的襄城了。
聞鶴沒想到,在笪邑分彆的燕橙,此時竟然跟著何狷來了朔方國。
為什麼燕橙會與何狷在一邊?
聞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一直低垂著頭走在人來人往的路邊的燕橙忽然抬起頭來。
燕橙細細的眉,明亮的杏眼忽然之間就朝著聞鶴轉了過來。
聞鶴為了看馬車窗外的場景,自然是掀起了馬車的一角的。
現在燕橙看過來,以她對聞鶴的熟悉,肯定是能認出她來。
但當時岑雍將聞鶴與宗瑒帶走時,用的是綁走人質的理由。
所以現在她聞鶴,肯定是不能這麼舒坦地坐在馬車上的。
聞鶴一驚,她自己當然無所謂,但宗瑒的父親宗曜這不是還是乾朝的人。
她肯定是不能被何狷與燕橙看出不對來的。
但是現在,燕橙是百分百認出自己了。
聞鶴有些驚慌,心跳如擂鼓。
她看到燕橙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忽然,在看到燕橙有些擔憂的神色之時,聞鶴心中忽然有了計較。
她啟唇,看著馬車窗外的燕橙,忽然開口用嘴型對她說道:“救救我。”
聞鶴沒有發出聲來,隻用嘴型說出了這一句話。
然後她裝模作樣地假裝自己被人往後一拽,順理成章地將馬車簾子放下。
宗瑒坐在她身後,看著聞鶴這一樁宛如戲精上身般的表演,無言。
外麵的燕橙看了很是擔心,馬車裡的聞鶴演得當然十分尷尬。
她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解釋道:“外麵燕橙看到我了,做個樣子給她看。”
宗瑒點頭,明白了聞鶴的意思。
現在他們的身份特殊,確實是不能被何狷和燕橙看出端倪來。
“不過——”聞鶴拉長了音說道,聲音有些擔憂,“之前燕橙不是說要留在笪邑麼?為什麼現在卻跟著何狷來了朔方國的襄城?”
宗瑒思考半晌,抬手在聞鶴掌心寫道:“她是燕家人。”
聞鶴定定地看著宗瑒深邃的眼眸,出神地說道:“也是。”
既然燕橙是燕家人,那麼她的所有行動都是以燕家的利益為先。
所以在燕橙行動的背後,定然是少不了皇後娘娘的授意。
聞鶴不自覺地撫上臉頰,想到了那日因皇後誤會自己陷害徐凜,而打她的一巴掌。
她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宗瑒說道:“宗小將軍,這場戲,咱們可得演好了。”
宗瑒點頭,他們目前還是俘虜身份,並不便出麵,隻需要站在背後,讓朔方國皇帝去交涉即可。
他伸手,在聞鶴掌心寫道:“讓朔方國皇帝交涉便是。”
聞鶴等他寫完之後,臉上忽然出現了絕望的神色。
“什麼?!”她自暴自棄地靠在馬車上,“讓我老爹去跟何狷這個老狐狸交涉,那不老底都被他套出來?”
宗瑒當然知道聞鶴的父親沒有那麼簡單,能在穿越過來之後,這麼多年都不被發現這個身體裡的靈魂已經換了個人,朔方國皇帝自然有他的智慧。
他伸手寫道:“要相信你父親。”
聞鶴當然隻是調侃而已,她隨手拿了馬車裡的一塊糕點,吃了起來,語氣輕鬆:“那便看我老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