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1 / 2)

諸葛屏收了弓,將手中的箭放進箭筒之中,方才緩緩地走進了寢殿之內。

此時的皇帝,已經閉上了雙眼,似乎並不想見到眼前之人。

在從何狷口中聽到“諸葛”二字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定然活不過今日了。

因為這個姓氏早已隨著前朝的覆滅而消失在了眾人的腦海中,這柄前朝皇室最尖利也最忠誠的匕首,到現在又有誰還能記得這個姓氏了。

也隻有那些經曆過前朝的人才能夠認出這個姓氏。

皇後站在皇帝的床前,將手裡的鋒利匕首往桌上輕輕一放,抬起頭來。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腳邊何狷的屍體已經沒了聲息。

“諸葛屏?”皇後眯起眼睛,看著前方慢慢走來的諸葛屏問道。

諸葛屏手臂上的臂環熠熠發光,他輕輕點了點頭,朝皇後恭敬行了一禮,朗聲說道:“屬下救駕來遲。”

皇後的眼中露出些許困惑,她端詳了一會兒諸葛屏有些年輕的麵孔說道:“神箭諸葛府還有人?”

竟然還有人能從皇帝的趕儘殺絕中活下來。

“諸葛府人多,還是有人能活下來。”諸葛屏斂下眉目,開口回答。

“如何能去西南軍府?”皇後挑起細長的眉,輕聲問道。

諸葛屏無聲地搖了搖頭,表示無可奉告。

躺在床上的皇帝輕飄飄地掀了眼皮,扭過頭看了諸葛屏一眼,嘶啞著嗓子開口問道:“我從未在諸葛府中見過你。”

“你見過的諸葛府眾人,恐怕隻能與您在黃泉相見了。”諸葛屏麵上沒有過多的情緒,依舊是板著臉說道。

皇帝歎了口氣,朝皇後伸出手來說道:“藥給我吧。”

何狷已死,皇後手中這碗毒,他是非喝不可了。

皇後端起桌上的藥,朝皇帝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皇上,這藥涼了,我給您熱一熱,可好?”

皇帝皺眉,一時之間竟然沒能明白皇後的意思。

但他現在躺在床上,什麼事也做不了,隻能任由著皇後擺弄。

皇後將藥湯倒回爐子裡,又搖著精致的小扇,任由火苗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諸葛屏手裡拿著弓,站在皇後身後,脊背挺得筆直。

過了片刻,有人從殿外而來,看服飾是燕家的人。

燕氏族人在皇後耳邊耳語幾句,皇後便點了點頭,將身前熱好的藥又倒入了碗中。

這一次,她終於能夠從容地拿著碗,跨過何狷的身體,來到皇帝的病床前。

皇帝閉上眼,痛苦地喝下有毒的藥,灼熱的藥湯從口腔灌入喉管裡,他側過頭,看著皇後模糊的身影。

直到皇後伸出手,輕輕撫摸皇帝的臉頰說道:“皇上,您看看,是誰來了?”

皇帝勉強睜開雙眼,隻看到了自己年少時曾戀慕過的那張臉。

似琉璃一般通透的眼眸看著他,縹緲出塵的完美臉頰上沒有任何表情。

下一刻,他便什麼也看不到了,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所以,當聞鶴來到這寢殿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離開京畿城的時候還健康的皇帝此時已經躺在了床上,而皇後正冷著臉給他喂藥,地上躺著中了箭的何狷,旁邊還杵著一個看起來很熟悉的人。

聞鶴撓了撓頭,扯了一下站在身邊的燕橙的袖子,小聲問道:“燕橙,現在是什麼情況?”

燕橙也迷茫了,皺眉說道:“我也不知,何狷怎麼跑這裡來了。”

皇後將藥碗放下,拿出乾淨的絲帕,慢條斯理地擦乾淨自己的手。

她沒有先看聞鶴,反而將目光先放在了燕橙身上:“橙兒,何狷此事……”

燕橙眉頭一皺,連忙請罪:“是我疏忽。”

沒想到皇後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你的問題,張太醫本來不應該在車隊中隨行。”

過了片刻,她這才將目光轉向聞鶴。

她看著聞鶴,露出微笑,開口低聲說道:“你還是來了啊。”

聞鶴看到皇後多日不見便變得有些蒼老的麵容,行了一禮說道:“終究是我母親的往事,我還是想要知道真相。”

“你眼前的就是真相。”皇後朝聞鶴攤開手說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那麼皇後娘娘,您將我叫回京畿城,又想做什麼呢?”聞鶴低下頭,看了一眼何狷已經冰冷的身體,問道。

皇後又眯起眼,露出一個慵懶的微笑:“當然是這個了。”

她朝聞鶴伸出手,她白皙的手裡躺著一個厚重的玉璽,象征著乾朝的皇權。

“這本該是你的。”皇後將手伸到聞鶴麵前,“你要是不要?”

聞鶴垂首,看著皇後手裡的玉璽,有些疑惑:“那麼徐凜呢?”

“徐凜麼?”皇後的目光忽然放到遠處,她輕聲開口,聲音有些溫柔,“他是個好孩子,不爭不搶。”

“這本該是徐凜的。”聞鶴搖頭說道,“我不要。”

“好。”皇後得到了聞鶴這一聲回答,便將玉璽收了回來,“我隻是等你一個答案罷了,你不願要,便不願要,尊重你的選擇。”

說罷,她提起衣裙,準備從寢殿中走出去。

聞鶴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死在了床榻上的皇帝,還是沒忍住,追上了皇後的步伐:“皇後娘娘,你說眼前的就是當年的真相,是什麼意思?”

皇後回身,深深地看了聞鶴一眼說道:“鶴兒,你母親希望你平安喜樂過完一生,有些事,你不知道會更好。”

不然,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當年往事,被你知道了,隻是徒增煩惱而已。

聞鶴想要伸手抓住皇後的袖子,卻沒能留住她,皇後已經走出了寢殿,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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