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好兄弟完(1 / 2)

第122章

樓下傳來開門的細碎聲音,樂天知道是杜雲棠來了,忙調整好麵部表情,作出一副心如死灰的病美人模樣。

杜雲棠蹭蹭蹭上樓推開門,他穿的正式,大衣筆挺,一看就是從銀行直接過來的,摘下帽子和圍巾,遠遠對樂天道:“怎麼就穿那麼少躺在那兒,病還沒好呢,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走到床前,硬是將坐著的程樂天又重新塞回了被子裡。

程樂天偏過頭不去看他,麵上神情麻木,“殘花敗柳,有什麼好珍惜的。”

杜雲棠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他勉強壓住火氣,低聲道:“那些說難聽話的人,我全讓巡捕房將他們抓起來了。”

“彆人說的也沒錯,何苦為難他們,”樂天慢慢閉上了眼,“我累了,你走吧。”

杜雲棠心裡不比程樂天好受多少,他坐在床上,俯身兩手握住程樂天的肩膀,輕聲道:“我知道,你怨我了,是嗎?都是我的錯,我向他們澄清,是我對你死皮賴臉死纏爛打,成不成?”

樂天依舊閉著眼睛,眼皮都沒扇動一下,“不必了。”

杜雲棠輕咬著牙,“那你想讓我怎麼樣?”

樂天低聲道:“雲棠,我們分開吧。”

“辦不到!”杜雲棠氣惱道,緊摟住程樂天的肩膀,氣道,“程樂天,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還在想什麼?!我不放你,一輩子不放你!明日我就宣布,你以後就是我杜家名正言順的夫人,我看誰還敢多嘴一句!”

“雲棠!”樂天輕喝道,眼角已緩緩落了兩行淚,“……你是要逼死我嗎?”

杜雲棠喉頭乾澀,眼睛都赤紅了,“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你應該知道,你怎麼會說這樣的話?”他怎麼舍得逼死程樂天?

“你若真的喜歡我,你就放了我。”樂天仰起頭,與杜雲棠對視,貓眼盈盈泛淚,風情瀲灩,偏又倔又冷,叫杜雲棠哪放得開?

“咱們十五年的情誼,你叫我放手?”

“這十五年的情誼,我已用這身子還了,就算欠的再多,也該有個定數。”

“你說還我的情,你怎麼還?我喜歡你,我愛你,我離不開你!你懂不懂?”

杜雲棠恨得也已心頭淌血,他這樣愛程樂天,為了程樂天,他可以付出他的財富、地位、名譽,為什麼程樂天偏偏做不到,偏偏就那麼在乎世人的看法?

樂天微晃了晃,頹然地倒回了床鋪,低聲道:“我累了。”他不想說了,與杜雲棠是永遠說不明白的。

杜雲棠是天之驕子,他不曾挨過餓受過凍,不曾受過旁人的冷眼,不曾吃過練功的苦,在數九寒冬踩著梅花樁子,下頭一個個全是裝滿冰水的桶,踩錯一腳便是冷得錐心刺骨。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聽著容易,他是真正吃儘了苦頭才唱得了那一出戲,就為了爭那一口氣,戲子,多輕賤多難聽,他偏不要叫人看輕,名聲甚至比他的命還要重要。

杜雲棠說什麼鬼

話,叫他做‘名正言順’的杜夫人?他要做堂堂正正的程樂天,不要做那什麼杜夫人!

程樂天將臉埋在被下默默地流淚,杜雲棠坐在床邊也是心力交瘁,不管他怎麼做,程樂天就是不高興,不滿意,可叫他離開程樂天,他實在辦不到。

“累就睡吧。”杜雲棠疲憊道,他也累了。

杜雲棠坐了一會兒,站起身去浴室洗澡。

樂天躺在床上默默流淚,“他不會跟我吵架就不日我了吧,杜雲棠應該不是那種人吧?”

係統:“……應該也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禽獸。”

樂天:“哼,不交公糧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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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杜雲棠真是瞎了狗眼,怎麼會喜歡這種無恥的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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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棠洗完澡,帶著滿身溫暖的氣息上了床,輕摟住程樂天,沉默地將臉貼在他的後頸上。

樂天久等杜雲棠也沒有反應,仿佛真要跟他純潔的睡覺,忙開始作死,伸手去扯杜雲棠環住他的胳膊,杜雲棠先是緊環著不動,程樂天低頭咬他的胳膊,杜雲棠終於惱了,直接扒了程樂天的褲子,程樂天在被子裡小聲喘著,“……雲棠……你放、放了我吧……”

杜雲棠聽著更是堵心,捂住程樂天的嘴,“閉嘴,我不想聽!”

一連兩次,程樂天沒力氣了,才乖乖地躺在杜雲棠懷裡不掙紮了。

樂天:“呼,爽爽爽,小杜猛猛猛,樂樂愛愛愛。”

係統:“……”麻木了已經。

程梨在女子學校,是封閉式的,她每一周都會給程樂天寫信,程樂天能從信上看出程梨的變化與成長,程梨是個聰明姑娘,雖然起初不太適應,與城裡的那些姑娘也不太和睦,後麵過了一段時間,便已經開始交朋友了。

畢竟誰能拒絕他女兒的小餅乾呢?!

樂天摸著程梨的信默默流淚,女兒,爸爸死前要是能再吃一次你的小餅乾,爸爸也就死而無憾了。

杜雲棠一回到小公館,就瞧見程樂天赤腳團坐在沙發上,摸著信哭,杜雲棠快氣瘋了,衝上去將信箋搶過來撕了,“程樂天,你是真不拿我杜雲棠當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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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天坐在原地沒動,垂眸低低道:“你拿我當人了嗎?”

杜雲棠心頭劇痛,他那樣愛程樂天,程樂天竟然還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實

在氣得嘔血,如困獸般低吼了一聲,為什麼程樂天的心冷得像冰一樣,無論他怎麼努力都不能融化一分一毫?

樂天瞥眼看他發瘋,心道兄弟,你現在去一趟學校,從阿梨那整一盒小餅乾回來,我就給你幾天好日子過。

可惜杜雲棠並不知道樂天跟他作天作地就是為了幾塊小餅乾,他用儘全部的心神壓製住自己暴怒的心情,原地做了幾次深呼吸,將手中撕碎的信箋隨手扔了,慢慢走到程樂天身邊坐下,雙手交握,沉聲道

:“我已經看好了去外國的機票,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你舍得杜家的基業?”樂天終於給了他一個眼神。

杜雲棠凝望著他,“杜家的產業我也會搬過去。”

“說得全像是為了我,根本就是你們杜家要往外走,”樂天輕笑一聲,“雲棠,我沒之前那麼好騙了。”

杜雲棠知道程樂天說的是他騙他被杜家趕出來那件事,頓時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不管是不是為你,這總是一件好事吧?”

“憑什麼是好事?哪裡好?”樂天跳下沙發,對著杜雲棠厲聲道,“我是中國人,我絕不去國外!”彆問,問就是愛國,哼。

杜雲棠被樂天堅決的愛國態度驚住了,擰眉道:“你能不能聽一次我的話?”

“我還不夠聽你的?”程樂天忽然扯開了自己的領子,露出一片曖昧紅痕的雪白皮肉,簌簌地掉眼淚,“我就差跪在地上伺候你了!”

杜雲棠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裳,“你這是乾什麼!”樂天拚命掙紮,青色長衫在兩人糾纏之間扯得破破爛爛,不知怎地,最後吵著吵著還是滾上了床。

杜雲棠也不知道該怎麼對程樂天,平靜地說話全做不到,說不到兩句就要鬨起來,隻能乾,乾得他沒了半條命,他才能老實,如此惡性循環,他與程樂天的關係也越來越差。

事後,程樂天軟成一團地倒在床上,杜雲棠破天荒地點了一支煙,“樂天,你真的……不要與我在一起?”

樂天背對著他,輕聲道:“不要。”等阿梨給我烤了小餅乾,你再回來侍寢。

杜雲棠吸了口煙,一道彎彎曲曲的青煙從他的唇邊溢出,他終於淡淡道:“好。”

杜雲棠走了,樂天第二天就跑去女子學校申請看程梨。

女子學校都是家世不錯的女孩子,對社會上的風言風語知道不多,見程樂天麵容俊秀,站在門口風度翩翩地等人,不少女孩子互相推搡著,都猜測他是哪個大學生來找女朋友。

“程哥哥!”程梨跳著跑了出來,一看到程樂天便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裡,樂天虛虛地摟了摟她,“阿梨,好久不見。”

程梨白了,也更標致了,身上那股鄉土氣半點不見,穿著女子高中的英式製服,活脫脫一個開朗活潑的大小姐,樂天非常的欣慰,尤其是程梨遞上紙袋說這是她親手烤的小餅乾的時候,樂天沒忍住,當場哭出了聲,好女兒,爸爸的好女兒。

杜雲棠在遠處看著,滿目蕭瑟。

程梨與樂天在女子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坐著,兩人麵對麵地說話,樂天點了杯熱可可,配上程梨的小餅乾,神仙神仙,“阿梨,你在學校開心嗎?”

“我都好,隻是程哥哥你怎麼了?看上去好像有心事。”阿梨輕聲道,“是不是杜先生欺負你了?”

正坐在程梨身後隔間的杜雲棠:“……”

樂天低聲道:“沒有。”

阿梨道:“程哥哥,我已經知道了,他是你的相好是不是

?”

樂天:“……”誰教會了我女兒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爺出來受死!

樂天慌張道:“阿梨,你胡說什麼呢。”

“我現在懂了,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倆接吻了,英文叫kiss,”程梨露齒一笑,大度道,“沒關係,你喜歡杜先生就喜歡吧,我還是會給你當媳婦的,你彆擔心。”

樂天淚流滿麵,女兒太乖了怎麼辦?“你彆多想,我們……隻是露水情緣,不是你想的那樣。”

杜雲棠氣得想砸杯子。

樂天繼續道:“你如果有喜歡的男孩,也放心大膽地去追,我看你信上說,同學們出去聯誼,你也一起去吧。”

程梨眨巴著眼道:“程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樂天微笑了笑,“怎麼會,我不是說過,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兩人說了會話,時間就到了,程梨該回去上課了,學校裡管得很嚴,樂天又塞了一些錢給她,“彆叫其他姑娘瞧不起你。”

程梨走了,樂天獨自坐在咖啡館很珍惜地小口小口吃著程梨烤的小餅乾,吃了一小半,剩下的還是包在紙袋裡,團在大衣口袋裡準備帶走,他剛站起身,身後忽然有人推了他一下,他回過頭,見是個陌生男人,沒太在意,但那男人卻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是程老板吧?”

程樂天微微皺了眉,“你是?”

“我是你的戲迷呀。”男人嘴上說著戲迷,眼神卻非常下流,神情也趨向於猥瑣,低聲道,“你與杜二少的露水情緣值多少錢,鄙人也有些小財,可否討上一夜春宵?”

程樂天氣得臉都白了,正要甩開那人的手,背後忽然又站出來一個人,一腳踹向了男人,杜雲棠正火大著,將調戲程樂天的男人往死裡揍,還是程樂天死命抱住他才停了手,杜雲棠喘著氣對地上滾的男人道:“你等著,我不打死你,我讓你生不如死!”

“雲棠,算了,算了,走吧。”咖啡館裡已經有很多人來看,程樂天拉起杜雲棠就往外跑。

程樂天一直低著頭,拉著杜雲棠到一個無人的胡同拐角才質問道:“你跟蹤我?!”

杜雲棠低聲道:“你身體還沒好,我不放心。”

程樂天沉默了一會兒,“以後彆這樣了。”

“我今天不跟著你,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杜雲棠厲聲道。

程樂天抬起眼瞥了他一眼,眼眸盈盈,沒有說一個字,卻已說淨了苦楚,‘我這樣,是誰害的呢?’,他偏過頭,將手插進口

袋裡慢慢要走了,杜雲棠忙拉住了他,從背後抱住他,低聲道:“樂天,我錯了,是我錯了,是我害得彆人看輕你了,我知道錯了。”

“不是你,是我自己。”程樂天輕聲道。

杜雲棠抱得他愈緊,“不是,是我,是我哄你騙你,不管不顧非要你,都是我太任性。”

“雲棠,我承認我也喜歡你的。”程樂天忽然道。

杜雲棠腦中忽然一片空白,驚喜來得太過突然,他甚至與一時之間不

知道該說什麼了!

“可我們還是分開吧……”樂天低低道,“與你在一起,我太累了。”

杜雲棠還沒高興回過神,又昏了頭,轉過程樂天,與他麵對麵,著急道:“我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改還不成嗎?以後絕不讓你累,好不好?”

“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過不了心裡這個坎,我在師父麵前發過誓,一輩子清清白白……”程樂天眼中緩緩落了兩行淚,神情悲傷道,“雲棠,你不明白,我承受不了我們的關係所帶來的痛。”

杜雲棠心如刀絞,他仍然柔聲道:“你怎麼不清白?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咱們是一對,你隻跟了我,我也隻有你,我們再清白不過了。”

“你去問問,”程樂天指了指身後的胡同口,“你去大街上問任何一個人,誰會說我們這叫清白?!”

杜雲棠急道:“所以我們結婚,我們出國,都可以。”

程樂天吸了口氣,“你不明白。”

杜雲棠確實不明白,他所受的教育人生的經曆都與程樂天天差地彆,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可程樂天他從站上戲台起,就是靠人的一張嘴活著,旁人說他好,他便是好,旁人說他不好,他便是不好。

“雲棠,我喜歡你,甚至可以說我愛你,”程樂天又掉了一滴淚,“就憑我這份情,你就放了我吧。”

這大約是世上最殘忍的話,杜雲棠木然地看著程樂天緩緩轉身,從那個狹窄的胡同口消失。

杜雲棠想了兩天,沒想明白,又到小公館去找程樂天,程樂天正在院子裡喂貓,見杜雲棠進來,他頭也沒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