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漪病好原本也是喜事, 她要重新“開工”, 天天定時和另外幾個灑掃丫頭去園子裡打掃。
其實趙清漪並不覺得打掃的工作有多苦多累。
在現代時,趙清漪並不是完全認同一種網絡上的論調。
說是白領或者什麼工種整天坐在空調房裡多輕鬆享受,環衛工人怎麼怎麼辛苦賺不到他們的零頭,世道對環衛工種不公平。
好像這種論調就是站在政治正確製高點上, 就是站在勞動人民立場上了,看到什麼就來一句對比的話,以表達自己的委屈。他們卻忽視了, 任何工作都是勞動者。
每個人都有權力去提高自己的學識水平, 但是不同的個體少年時有勤奮和懶惰的區彆。
讓一個人一天維持高度集中的精神去學高數和理論物理的難度和辛苦程度一定高於讓一個人一天去掃四個小時的大街。
除了命實在太好的人繼承了家業, 可以躺在父母輩的成就上。大部分白領在少年學習時付出的汗水痛苦基本上是高於環衛工人之類的人的,餘下的是少有的天才, 那沒有那麼大的痛苦。
趙清漪深有感觸,至少對她來說掃園子的工作比她以前幾世所做的工作強度、難度、風險都低得多。
現在讓趙清漪為難的不是掃園子的事,而是另一件大事。經過幾天的工作, 頭天她沒有發現, 第二天發現異常時,她以為靈魂和這個身份結合得不好, 過幾天會恢複。
但是一直到了工作的第五天, 風寒都完全好斷根了,她這毛病還沒有恢複。
這天下午, 她做完事,悄悄來到一個涼亭外,看著亭子上的匾和柱子上的對聯, 還是一臉的震驚。
她不識字!
她堂堂趙大教授、影後賭王、學者皇太後、世界冠軍、趙總理、懟王之王、作中女王居然不識字!
她明明腹有千秋錦繡,這個位麵時代是作為一個唐之後的朝代,上麵寫的一定是漢字,但她就是沒有辦法。
係統球君忽然在她腦海中說:【你要在這一世當文盲。給你設了和書寫障礙。】
趙清漪:【為啥呀?!】
係統球君說:【原主恨死了李清玥那翻作態,什麼詩書風流,想要看看:她就算詩書風流是天下第一才女,你也能以文盲之姿將她打腫臉。你就算是文盲,你還是尊貴的,她就算讀再多書,也是下賤的。】
【這不是坑自己兼坑我嗎?】趙清漪目瞪口呆。
係統球君歎了口氣:【既然是委托執念人的心結,你用心去感受她的一切,自會明白。如果解開她的心結,你這書寫障礙才有機會清除。就醬,我走了。】
趙清漪還能說什麼,隻能無奈找了個台階坐下,與原主共情,回憶著她的回憶。
因為李清玥占了她的身份得到了最好的詩書教養,從小就是才女,得張氏的寵愛。
未揭破真相前,她也和曹江詩書往來,兩心相許。
趙清漪出嫁後,因為李清玥那一身比真千金更勝一分的氣質來源於所謂的“腹有詩書氣質華”。因為有才女假千金的對比,真千金遭所有人嘲笑、遭親生母親失望而想念假千金、遭丈夫鄙視、遭婆母嫌棄無能。
假千金不通詩書是她的錯嗎?憑什麼以這一點來讓她逐漸失去一切。
她想證明,不靠幾首酸詩詞,不靠李清玥那種扭捏作態的楚楚風姿,她也能將李清玥比下去,也能昂首挺胸。
說到底,原主懦弱柔弱的外表下有一股蠻勁和倔性:不是我的錯,我堅決反對要為錯承擔後果。不通詩書不是我的錯,你們不去譴責施害人的罪過,卻來嘲笑我的目不識丁,我不服!我就目不識丁給你們看看,我一樣比她強!每一份嘲笑,都要讓本最該負責任的人付出代價。
趙清漪長長歎了口氣。
原主真是個倔強的傻瓜呀。
這個世間討厭有兩種:一種是真的討厭;一種是嫉妒。前一種是絕對排斥,不想效仿;後一種拚命的想要以身代之,角色互換,好去享受所嫉妒的人的一切。
原主是真的討厭極了李清玥借“才氣”上位這一點,一生不想當“才女”。
真坐著發呆,卻忽聽見腳步聲響,但見一個嬤嬤四個丫鬟隨著一個極美貌少婦行徑此處。那少婦一身雪青色的襦裙,外穿著天青色的褙子,一條白色的披帛,氣質若空穀幽蘭。
趙清漪不禁一怔,她原就是讓自己完全去接受原主的一切情感,這時一見張氏怎麼不激動。
她有一種又孺慕又怨恨的複雜心情,要不是她心軟接回了李清玥,她就算受人嘲笑也不至於喪命。還有張氏每每感歎李清玥能聰穎能領悟她的意思,對她失望,都像一把最尖銳的三/棱/刺/刀,把原主的心刺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