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漪提氣一縱,舉重若輕落在了馬背上,衝他揮揮手:“回見!”
說著驅馬往前跑,原無極忽想起一事,喊道:“連弟,你要去哪兒?”
趙清漪拉住了韁繩,忽又轉折回來,到了他身邊。
原無極心中歡喜,說:“連弟,天色不早了,你隨我回莊,你便是要去哪,明日再走不遲。”
趙清漪卻又是牛頭不對馬嘴,說:“原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連弟’呀?我毛骨悚然,叫我‘阿青’好了。”
等下他要是“很有悟性地”改叫“青弟”也是肉麻兮兮的,隻比“蓮弟”好一點點。“蓮弟”,她又不是楊蓮亭。
原無極反正是被混世魔王折磨神經習慣了,這一刻接受能力卻很強。
“‘阿青’你要去哪?”
原主一生中,這幾日安逸又富貴的生活也是絕無僅有的。雖然和他相遇時不太美,過程湊合,回首時卻覺得他也許無論比她的親生母親還是那個所謂的母親對她都縱容得多。
原主其實是個感情很細膩的女子,現在的趙清漪當然也有這種細膩。
她輕歎一口氣:“聽說,朔方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沒有家,沒有根,我要去找找看。也許能見到爹爹,爹爹會喜歡我呢。”
原無極不禁感受到他這幾句話中的悲涼,原來他是從小和家人失散了。
他不禁道:“你武功這麼高,你爹爹一定會喜歡你的。”
趙清漪道:“可是我不識字,琴棋書畫一樣也不會,爹爹也會喜歡我嗎?”
原無極不禁一怔,說:“你怎麼可能不識字呢?你武功這麼高。”
趙清漪道:“練武不需要識字呀,我練的是‘無字天書’。你若是不識字、不學無術,你爹爹會喜歡你嗎?”
原無極也心下不忍,不禁小小出賣了一下他妹妹,說:“我妹妹也不愛讀書,也貪玩,爹雖也會勸她,她讀不好,爹還是要疼她。因為爹隻有妹妹一個女兒,親生骨肉,哪有不愛的。”(原妹妹:把我的刀拿來。)
他就算有強迫症和潔癖,會裝逼高冷,除開一切麵俱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趙清漪不禁想起原主不識字、學不好琴棋書畫、又在女眷中出醜、無法與張氏心意相通,她的失望。還有她被李清玥貼心照顧,心意相通的感歎。
親生骨肉,如果從來沒有在身邊過,一直有假的替代著,假作真時真亦假。
原無極道:“你還這麼小,不識字可以學呀!我可以教你。”
趙清漪哼了一聲說:“當才……才子很了不起嗎?我才不要學。”
讀寫障礙,學是學不會的。
原無極:……
趙清漪說:“你心裡在得意還是嘲笑?你武功未必勝得了我,但你識字,會‘琴棋書畫詩酒茶’,便是比我能耐多了,是也不是?”
原無極道:“阿青,我可沒有這麼想。這世上有些人文章詩詞作得極好,琴棋書畫詩酒茶也精通,可真做起事來能耐有限,人品也未必怎麼樣。”
趙清漪巧被逗得一分樂,說:“你說得很對,所以,我更不能讀書了,不然豈不是和賤人為伍?”
“……”
“走了,有緣再見。駕!”她拉著韁繩,掉轉了馬頭。
白衣女裝少年騎在一匹精瘦的黑馬上,原無極看著她飛揚的墨發和裙擺衣袂發著呆。
他一直最在乎的驕傲和勝敗卻半分也沒有留在心上,隻是看著那道遠去的一騎,落寞,惆悵。
原無極回到莊子時,心還是空空的,坐在大堂發著呆。
還是李蒼過來稟報正事。
洛京傳來靖國公的飛鴿傳書,問世子離開洛京這麼久乾什麼。
原無極這才回神,說:“祖母快要六十大壽了,你說能在長安備點什麼壽禮好?”
按說作為半個江湖人,他外出尋高手比武,隻要安然回去,靖國公決不至於責備他。
可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便是不想和靖國公回稟這事兒,無關比武勝敗。
作者有話要說: 經理人和原主是共情的,經理人做任務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和原主一起去尋找生活的真相,還有感情的歸宿。
這個歸宿不僅僅是指一個男人,是她的貪、嗔、癡、哀、怨、妒的結。
所以,腹黑魔女在心結的事上隻是一個有渴望的普通女孩,就算有可能會失望,女主也會去追尋試試。
因為一場彆人的錯誤,產生了一個被親人和丈夫,被這個時代的社會都拋棄了的普通女子。
回首自己的過去,正視自己的渴望和感情,作者並不覺得是懦弱,而是真正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