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承徽抹著眼淚說:“這裡也沒有外人,太子妃娘娘麵上崖岸高峻,卻也是菩薩心腸,助人也不居功、不留名,也不刻意施恩求人感激,但是我們怎麼會不知道呢?前些時候若不是娘娘一番操作,太子殿下要削減用度的事也不會就此做罷。”
原來這些女人聚在一起,也會討論著東宮後院的事。如趙清漪激將讓韓良娣有求生之誌,她又收拾包袱走人自己過,說是空出院子,她一分也不用東宮府裡的錢。這些事在她們的思維方式下,就是趙清漪在用她的方法解決事情。
韓良娣病體漸愈,而太子也放棄了那苛刻的條件。她們也看出來,太子薄情苛刻,對趙清漪倒是一片真心。
趙清漪聽她們說起那話,也不禁臉紅,當時她可真沒有想這些,這真的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她說自己沒有那麼好,一群姬妾還不信。這些人本也不是小白女,隻是也經曆過大起大落,平生又不能有子,再遇上趙清漪這麼個不安常理出牌,麵冷心善的新老大,她們倒是真心想親近。
趙清漪這人最不怕的是彆人對她壞,因為她見多了各種惡人;她最受不住的是彆人對她好,難免去懷疑自己因為閱曆多了而變得淡看世情的冰冷理智的心。
但是她做任務若是抱著那種感情用事或者小公舉追求當男人寵物的心,她會比原主死得更慘。
人間世態真的是最難弄懂的學問,是非難明、恩怨難清,人性是貪婪卑鄙還是善良光明,一切都在變,老天爺就不想讓凡人去掌握永恒。
也罷。
趙清漪看著這些女子,覺得她們沒有孩子、無寵、生活無聊。
思及現在自己太子妃之位綁架著,內院的事也不能不管了。
不管怎麼樣,如劉良娣、韓良娣都是名門之秀出身,馮奉徽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再有張俸儀等一眾低級姬妾也是識文斷字的。
“說起削減東宮用度之事,殿下那是受了李氏的刺激,對你們都有了偏見,我是後來的,又會武功,他才沒有對我也如此。這事兒理不清誰是誰非了,我隻盼諸位都能好好過日子。沒有孩子,就更好開開心心過一生。”
韓良娣倚在榻上,抹了抹眼淚,說:“娘娘說的是,從前也是我想得左了,我自個兒都不愛惜自己,彆人更不在意。”
諸妾都稱是,趙清漪想了想說:“你們也要打起精神來,我正有些事想要托負大家辦呢。”
劉良娣說:“娘娘說哪裡話,娘娘若有差遣也是看得起我們。”
趙清漪才說:“如今承蒙聖意,我舔居太子妃之職,這管理內務之事隻怕是推不過去了。諸位也知,這李氏管著內務確實也不怎麼樣,我也不能一直讓這東宮內府這樣糜爛下去,不然豈不是辜負了聖上美意?如今隻有我們東宮的女子在場,因著你們拿真心待我,我也就跟大夥兒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話雖然不好聽,但我並無惡意,你們多擔待。”
諸位姬妾聽她說話和氣心中感動,但是她神態自有威儀,她們也不敢放肆。
馮承徽道:“太子妃娘娘有教於我等,我等豈會不識好人心呢?”
諸姬妾點頭,趙清漪說:“殿下上回想要改革,那自是有點瞎搞,但殿下政務繁忙,他確實隻顧得上用這樣最簡單的方式。又因著受李氏連累,殿下才這般不在意你們,除了這個之外,你們想過為什麼你們能會成為首當其衝的犧牲品嗎?”
眾姬妾不禁心酸抹淚,有低級妃嬪說自己沒有娘家,也有劉良娣直接說:“我無寵無子,爹爹又娶了繼母,哪裡還有人真心疼我?娘家府裡也不能因著我而冒犯皇家……”除了皇家的規矩威儀在,還有就是她已不能產子,娘家也要考慮在她身上投入再多隻是白費,恐還連累兄弟。
韓良娣說:“我父親遠在兩廣,況且就算在京裡,哪裡又能插得上手?”
趙清漪說:“這就是原因。你們要麼就是失去了娘家庇護,要麼就是娘家庇護不上了,又沒有子嗣傍身,夫家娘家兩邊都不會長長久久的護著你們。殿下可也管不了這麼多,就算府裡要節儉開支,柿子也挑軟的捏。不先從你們身上入手,又從哪裡入手?為什麼不向我動手,除了我是後頭進府的之外,因為我能護住我自己,我除了夫家、娘家和子嗣的立身之法之外,我自己也立得住。隻要你們也自己立得住,再無人敢欺你們。”
韓良娣說:“我們哪有太子妃娘娘的本事?”
趙清漪微笑道:“你們雖然不會武功,但是也不要妄自匪薄。就算在朝堂上文官還高於武將呢。你們識文斷字,如韓良娣也是飽讀詩書的。學過的東西,都是有用的,真不會什麼的,也能學會一二。我剛接手了東宮內務的賬冊,我在想左右我不太愛管這些事,大家就幫著理,學著理。咱們理清內務的賬,從真正不合理處著手節儉,殿下也沒話說了。到時候,你們手裡都管著差事,殿下就算想換人也不一定比你們乾得好,有下頭的奴才想要搶你們的權,你們怎麼說身份上比他們高。隻要你們做得好,哪個奴才想爬你們頭上去撒野,還有我呢!咱們節省下銀子,要是有富餘的銀錢,那有空時今天聽個戲,明日辦個詩會,後天編個書,又或者在三節兩壽代殿下為聖上積功德添福壽施個粥施個藥,誰能說你們不賢惠。殿下再要捏你們的軟柿子,那就告訴他,你們也不是好捏的。”
眾妃妾聽說要讓她們幫著管內務不禁吃驚不已,就像皇後掌管六宮,當家太太主持中饋,哪家女主人不是仗著這一點權柄的?
而管家時多少是有油水的,這隻要是女人都知道。太子妃居然要把這權柄給她們?就算是分管一項,這裡頭都有不少好處?
劉良娣說:“但是主持中饋乃娘娘您的權柄,那不合規矩。”
趙清漪想了想說:“雖然東宮也有各大管事,但是無主子看著,下頭散漫著,終究是不一樣的。咱們東宮關起門來管家,旁人是管不著的,有權管的就皇上和貴妃娘娘,皇上可沒有精力管這個,貴妃娘娘也好說話。”
劉良娣暗想:那是對太子妃你好說話,皇上偏寵你,太子殿下心裡有你,十一皇子又和你玩得好,李貴妃當然也高看你了。我們可沒有這個臉麵。不過,我們要是巴著你,彆人也不敢欺淩。
在場諸姬妾都這麼想,之後大部分的人都儘心辦事,而趙清漪待之甚厚,大體上互不辜負。
這也直接導致將來郭旺財登基後,這些妃嬪就想跟著趙老大去當“村乾部”,有的人還被趙老大“病逝”,將之改嫁給有娃的鰥夫村乾部了。
郭旺財心底難免悲摧,汪汪汪叫,趙村長將之推倒這樣那樣,他就嚶嚶嚶了。
張奉儀道:“太子妃娘娘若是已拿定主意,您吩咐就是,我們定儘心辦了。”
張奉儀是宮女出身,從小就看著有管理權柄在手的宮女就體麵,無權柄的就被人欺的現狀,她也覺得什麼殿下寵愛都是虛的,有沒有都由不得自己,娘家更是靠不住,隻怕還想巴著她。要是自己能管點事,才是體麵的事。
趙清漪道:“如果我將大印交給你們當中任何一人管,那是不合規矩的。我也在想,朝堂之中不也有內閣?朝廷每年不還派巡按欽差下去查訪地方吏治,為民申冤,罷免大貪官。我就想東施效顰。在你們當中分選一部分人組成咱們東宮內務的‘內閣’,咱們就叫‘總管委員會’好了,負責管理內府事務的政令、人事、賬務、包括代我集體掌內務之印和庫房對牌保管;而巡按組有權查所有的賬、包括皇莊的生產情況。其中有那種貪得無厭、喪儘天良的按情節輕重有理有據的罰、貶、攆、關。”
馮承徽說:“這不是要大大得罪東門內府各大總管,還有皇莊、鋪子的管事嗎?”
趙清漪說:“馮承徽,想要辦事哪有不得罪人的,說句難聽的,就是一族人,族中姐妹間,家族的重點扶持一個,那也是得罪彆的姐妹。治大國如烹小鮮,掌管一家一府也是一樣,咱們一樁一樁的理,先把人事和財物理出來,賬麵有問題的咱們都列出小賬。”
這些話她們倒都明白,何止是族姐妹間,親姐妹間都是一樣,資源是有限的,當然有競爭。
她們忽然有點明白,太子妃這是要支持她們去奪本不屬於她們的權力和利益,同時她也借她們的手真正掌握東宮內外。
眾姬妾起身福身,道:“我等俱以太子妃娘娘馬首是瞻!”
趙清漪暗自滿意,心想著這些女子也都是有可取之處的,表現出眾的當然要獎,銀錢是一回事,彆的呢?都是血肉凡人,誰年富力強時不會空寂寞,也得賞個男人,把旺財賞她們睡,旺財也得配合呀。
旺財不願意的話,彆的男子她們也未必看得上,真是難為她這個總經理了。
趙清漪又給韓良娣看診,招了太醫來商議調養方法,主要還是要掩飾她極高明的醫術。確定了內服、外敷、藥浴、理療等等治療方法,且不細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