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漪取出自己的大包袱,裡頭用油線包的是她畫的一幅幅地圖,一張張人脈關係網,還有一組組的數據。
“你若要看,你先看,看了交給皇上。”
郭延錦第一幅大幅的西北地圖,山河道路比之他所見過的地圖還要細致。趙清漪有些是路過後勘探出的,有些山脈也看過,但部分是按照前幾世角色到過西北遊曆畫出的。
第二幅是西北各重鎮實際駐軍數量圖,他一看夏州實際駐軍隻有精銳禁軍兩萬五千人,廂軍三萬人就吃了一驚。
因為按照朝廷記錄,那裡可有禁軍五萬人,廂軍三萬人。而石州、銀州、宥州的禁軍加一起也不到兩萬人,其餘不過是廂軍。而這些禁軍、廂軍又與歸附本朝的番軍交錯。
“如此糜爛的西北,如何鎮守國門!”
趙清漪喝著茶,淡淡道:“西羌真要打過來,小搶小殺百姓,人家禁軍也不會管。早年西羌王很有雄心壯誌,聯姻不少部族,力量強大,但是等王子長大了,與我朝一樣,各派也要爭那位置的。與李家集團生意也做得多,彼此才沒有大戰。”
郭延錦鬆了口氣,說:“李業如何能這樣辜負朝廷信任?”
趙清漪也不多說了,他自己糾結了一會兒,再看更細節的消息,見她連百姓日常和西北有名的鄉紳之家都寫了,心中不禁讚歎:女子果然細致。
是夜,晚膳沐浴後,郭延錦想要親熱,倒是趙清漪婉拒了,說是次日一早要進宮“請罪”,郭延錦也隻好忍了。
他從背後擁著她入眠,她想著自己憑血汗錢嫖美男,也真是太貴了。
帝王家的“小倌兒們”個個都不便宜。
……
如今還在正月,皇帝還在封筆中。
郭延錦帶著趙清漪去“請罪”,其實郭永崎也早得郭延錦派人來報太子妃的“出格”,也明白今日他們要進宮來。
在禦書房接見,一套虛禮過後,皇帝令退左右,太子才將東西都交了上去。
郭永崎一見這些資料在驚歎趙清漪做得事無巨細之外,比之郭延錦更加憤怒。
這十年間,特彆是李家當了太子的嶽家後的六七天,他是貪了多少銀子了,朝廷每年剝的軍餉和軍械,他起碼吞了一半!
還在夏州設站收過路費,插手把持商業,幾州內的兵權他全部插手其中。
怎麼會有如此貪得無厭之輩!
郭永崎道:“太子妃,你是如何能查出這些東西的?”
趙清漪道:“不敢瞞皇上,先師……與崆峒派有些交情,崆峒派掌門人清虛子按輩份得喊我一聲師叔,我就是找他幫忙。他有俗家弟子在西北做鏢局的,也有就在西北軍中的,他們不知道我是女子,我跟他們打聽了一些。”
崆峒派當年抵抗西羌大軍,保護逃入山中的鄉民的事郭永崎還是知道的。
“竟是這樣,此次也是辛苦你了。”
“皇上讓我辦事,那是看得起我,哪裡稱得上辛苦?況且這是奉旨出京去,太子也不能說我貪玩。”
郭永崎莞爾,玩笑道:“你這把人家藏寶的地點都打聽清楚了,自己沒有拿一點?”
“我是真的很想拿的,但是打草驚蛇壞了皇上大事,皇上肯定罰我。”
她若是一本正經自己不貪財郭永崎倒沒有這麼放鬆,這時笑道:“如果西北的事解決了。這李業的各個庫房裡的東西,朕隨你拿。”
“真的?那皇上,你快把這大奸臣擼掉官位抄家!”
郭永崎笑道:“那你去西北給他們抄家?”
“皇上,你彆開我玩笑了……我一個東宮後院裡的女子,去當探子還成,帶頭抄家,可沒有這個臉麵。”
郭永崎道:“你不是詹事府正四品少詹事趙季青嗎?”
趙清漪嚶一聲,說:“皇上這都清楚?皇上饒了我,我就是想過過當官的乾癮。我也知道我規矩差,所以一直不敢肖想太子妃之位的,您要是把我擼回良媛也行。”
郭永崎說:“當太子妃不過癮呐?”
“還行。”
郭永崎嗬嗬一笑,說:“此事等開春再說,你二人不可向任何人泄露此事。太子每次進宮時,便把太子妃也帶進宮來給貴妃請安。”
郭永崎明白郭延錦此時已經是母族、妻族儘斷了,但是他是自己嫡子,對他最為純孝,太子妃能耐不下於男子,現在隻有讓她竭力輔助太子了。
而西北之事怎麼動手,郭永崎還要想想,太子妃交上來的資料他看得也不夠細。
太子夫婦又去向貴妃請了安,貴妃對於子嗣上的事安慰了趙清漪一通,趙清漪也低頭失落。幾個妃子當時也在場,看皇帝這樣急於太子的子嗣也求不得,看來太子的身體真的被傷到了,那些膝下有子的,心思更加活泛。
趙清漪又見了幾位公主,在宮中耍了半天,傍晚才和郭延錦回了東宮,且不細提。
……
翌日,趙清漪扮作“趙季青”出了東宮去探望顧婉和三個徒弟,還帶了不少禮物。
顧婉一見“他”,差點流出淚來,她日日懸心,總算心落到實處。
趙清漪說:“西北軍餉大有問題的事我已查實上報,皇上和殿下也決心要整治。到時就是你為顧大人申冤的機會。到時西北說顧大人‘畏罪自殺’的事自然是無稽之談。隻不過,現在你一定要忍,若是……打亂皇上的步子,我保不住你不說,我自己也是好大的乾係。”
顧婉道:“大人高義,小女銘感於心,如何是那不知輕重之人?請大人放心,小女定不透露一個字。”
趙清漪又去查三個徒弟的課業,又教了他們半日劍法。
午後,卻是姚榮尋來,原來她還令下人給他府上遞上拜貼,明日去見,沒有想到他急性子倒是先來了。
對於姚芙,先害了她,再幫她,然後又毀她,讓她父兄被自己利用,最後在她死前告訴她一切,應該可以報那被虐殺之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