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親船隊二十天後終於抵達福州港, 便有早一步得到消息的程豹、程熊一起率人來接, 碼頭上敲鑼打鼓,好不熱鬨。
程氏兄弟都有心急之態, 程熊白撿了一個公主當老婆,心頭也美滋滋的,至於他的妻妾、兒女都先送遠安置了, 暫時給了這位公主足夠的尊重。他們可沒有義字當頭的悟性,但也沒有文人的惺惺作態。
兩位公主和一位縣主在嬤嬤們的攙扶下出了船艙, 都還蓋著蓋頭, 又有京裡來的送親使與程氏一番禮節到位, 就有花轎上了寶船來接三位新娘。
安泰公主上了八抬大花轎之後,心中難免在絕望中生出一絲小小的希望,希望老天不要對她那麼殘忍,希望程豹不要那樣可怖粗鄙。
新嫁娘殷殷切切、羞羞答答從轎簾縫隙往向外偷偷探看。
安泰公主不識得程豹,但是此時靖海侯帶著大隊人馬來恭迎公主鸞駕, 程豹當然穿上他的超品靖海侯爵的蟒袍。泰公主身為皇帝女兒,從小耳濡目染, 自然有辨衣識人的本事。
驚鴻一瞥, 那蟒袍大漢印入安泰公主的眼簾。隻見他身材並不高大, 臉色黝黑發紅, 滿臉絡腮胡子, 時間太過短暫,她還沒有看清他的五官,可是這一眼就足夠了……
趙彤與安泰公主英雌所見略同, 也從轎簾偷看,一見之下,對方竟然老得如此油膩,半分也及不上她表哥,她頓時湧上一腔似要吞噬一切的愁苦,奈何世間苦難之人有勇氣自殺和有能力跳出苦難的都屬少數。
抵達福州的第三天,程氏兄弟與公主行了大禮拜過了堂。程豹心/急/火/燎/欲/一見公主仙姿,隻與送親使、下屬、賓客們喝了三碗酒,便入了/洞/房。他耐著性子讓嬤嬤們行完繁鎖禮節,便催著嬤嬤和丫鬟都離去。
安泰公主握緊了拳頭,但駙馬侯爺就已撩開了她的蓋頭。
程豹了見如此美貌細皮嫩肉的少女,心底樂開了花。自己受用過多少擄掠的美人,也不及這一個公主娘娘。
“公主……”
安泰公主就著燭火方始看清程豹的廬山真麵目,隻覺呼吸一滯。不一定人人都是顏狗,但絕沒有一個少女天生就喜歡嫁給自己不喜歡、不認識的殺人如麻的老海盜的。
安泰公主覺得程豹比她的皇帝爹老了許多,但相貌氣度更是遠遠不及皇帝爹。
程豹皮膚黑紅,滿臉的絡腮胡子,一雙三角眼閃著精明與狠辣的光芒,塌鼻厚唇。
他沒有一分美男子的特點,便是想從他身上找到一種儒雅大叔的風度也是不能。
程豹又不是毛頭小子,這時洞/房/花燭,這些漫長的等待和一切禮節已過,哪裡還能忍了,往她撲了上去,安泰公主一聲慘叫。
“放開我!放開我……”
“公主娘子,莫急,待會兒,你就不會讓為夫放開你了。”
“不要……”
少女掙紮無用,便如原本被朝廷犧牲的從未白吃過朝廷米糧的趙清漪,她隻有比安泰公主更加無法遺忘這種痛苦。
過得三日,輪到納福寧縣主趙彤與程豹圓/房,也是一般掙紮,一般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
話說兩頭,趙清漪和陸煦早在三月初就離京,離京後第九天就回到了蓬萊。
經過三年的修養,紫陽真人和紫精真人的內傷都已經恢複。紫陽真人的在神功和良丹的效用下,情況比預想的要好上不少。
趙清漪回到蓬萊的第二天,老道士帶她到蓬萊閣談話,問她究竟要把蓬萊派往什麼方向上引。
紫陽真人說:“你的才華無可置疑,但是你所行之事已不是重武道了。”
趙清漪說:“習武之人也要吃飯呀,習武之人須懷有濟世之心,天下百姓最希望的就是豐衣足食。”
紫陽真人道:“可是現在許多人關心經濟之道,無心練武。”
趙清漪說:“從前大家一心練武,是因為有彆人替我們承擔生計。即便如此,大部分人還要生活清貧,不然就要擄掠無辜了。”
紫陽真人歎了口氣,說:“人心易變,我覺得這樣下去將來總會有亂/局。”
“亂中摸出一條路來。有時開始時亂一點沒有關係,這是打破舊的落後的東西的征兆,亂中才能找到新的東西,每逢進步都是亂的。”
紫陽真人沉默許久,說:“但是我希望把玄門武學傳承下去。”
趙清漪說:“我想總能找到追求武道的人的,這樣的人,我可以養他。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我總要養彆人呢,每個人不是應該自己養活自己的嗎?”
紫陽真人看著少女長籲短歎的樣子,本來嚴肅的心情被破壞了。
紫陽真人差開話題,說:“你也十五歲了,我看這次回來,你和小七不對呀。”
趙清漪吱唔了一會兒,說:“師父,我在外頭也行走過幾年了,也見過不少人了。發現這世上的未婚男人,也實在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了。”
紫陽真人負手而笑,說:“當初你還極力否認,你豈不是要食言?”
趙清漪說:“這也沒有法子,但是您老要是不說,便沒有人知道了。”
紫陽真人說:“豈能這麼自欺欺人?”
趙清漪說:“老道士,難不成你還想逼我出家不成?”
紫陽真人說:“我擔心陸家舍不得兒子。”
趙清漪明白他的意思,紫陽真人是絕對不會把蓬萊派成為陸氏家族的附庸的,這老道士在第一時間就表明態度了。
看著不靠譜的老道士有他的智慧。
……
“師父他老人家沒有同意我嫁給你。”
趙清漪這句話像是一盆冰水澆在陸煦的身上,將他凍住了一樣,他半晌不知該做何反應。
陸煦終於說:“我可以找師父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