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
紫陽真人咳了一聲,說:“在中原江湖上不要這麼說。”
趙清漪笑道:“那是自然。”
紫陽真人又道:“當年確實如此,死於‘盟友’之手的人可能比死在幽冥教徒之手的人還多,但是大家都記在幽冥教頭上。途中劫殺無辜、搶掠百姓、奸/淫/婦/女之例著實不少。”
趙清漪道:“打出寶藏和武功秘笈引誘,當然能吸引亡命之徒。當年是誰出的這個爛主意?”
紫陽真人道:“此事已不能深究。當年紫英師妹也參加了這一征,她正青春年少,路途遇上那些打著討伐幽冥王的旗號一路奸/淫/擄掠的人也不禁出手行俠仗義。當時我們師兄妹分開了,師妹因為出手阻止那些亡命之徒殃及無辜,陷入黃河幫和巨鯊幫的圍攻身受重傷。剛好遇上了微服出來打探消息的幽冥王,幽冥王救了身受重傷的她。師妹不知道他的身份,醒來的那一眼已失了芳心。”
趙清漪歎道:“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什麼?”
“青春年少,生死絕境,絕世美男子的出手相救,他還武藝高強,這種刻骨銘心,多少女子能抵抗?”
紫陽真人歎了一口氣,說:“我當時也這樣想,所以才憐師妹之苦,也覺禍也不及孩子。”
趙清漪說:“江湖人常用主觀判斷正邪之彆,自己認為它是正的,就強說它是正的,自己認為它的邪的,就強說它是邪的。可是世界是客觀的,除‘我’之外,還有‘天’。江湖中人常叫著什麼替天行道,天道即民心,我便不信那些奸/淫/擄/掠的人有什麼民心。”
紫陽真人歎道:“天道即民心,民以食為天,所以經濟之道便是你心中的‘替天行道’?”
趙清漪點了點頭:“讓我們江湖中人自食其力,百姓也賺更多的錢,大家都有飯吃,這才是俠之大道。”
紫陽真人接著說:“張雲海想要交易獲得自由,可是張雲海性子也像傳說中的幽冥王,實是狡詐之徒,不得不防。我怕我們聽信他一麵之詞,若被其偽作之詞欺騙,反而引發我蓬萊派的禍患來。”
如《天龍八部》的悲劇的,都是一麵之詞和謠言引發的血案,趙清漪暗道:這老道士果然是有些智慧。
紫陽真人又道:“紫英師妹能做出那樣的事,隻怕和幽冥王有關。這世間隻有幽冥王才能讓她背叛我,我當時沒有想到這一點,事後深思才想通了。”
紫英散人事敗時,紫陽真人叫她俗家名字,這時又不禁稱她為紫英師妹。這幾十年的師兄妹情誼也不是假的,紫陽真人天性灑脫,心懷仁義,經曆那樣的苦難,仍不改信仰,也不會改了心性
趙清漪不由得想到原主,她應太多的劫,胸中戾氣非常人可及,原不成是原主也有錯?
趙清漪終又想通了,原主戾氣重的重要原因是她一生所受的全是惡,但是紫陽真人除了那一劫之外,所經曆過的多有仁善和情義。不論是他的師父、師弟和大部分弟子,都是敬他的。如果原主有真正的慈愛師長、兄弟姐妹和後人,便不會走極端了。她是真正的應劫而生,她沒有牽連無辜的心,沒有成為大奸大惡之徒,已經比普通人強了。
趙清漪收回神思,問道:“幽冥王不是死了嗎?”
紫陽真人道:“幽冥王城被屠戮洗劫,有人見到幽冥王死了,可是當年見過幽冥王的人畢竟不多。”
“所以呢?”
“你要萬事小心,多謙虛謹慎,在中原行走,不要著了人家的道。”
趙清漪歪了歪頭,說:“老道士,我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激將,或者輕易會沿著彆人的劇本走的吧。”
……
蓬萊主島上有些農田,正是春季,趙清漪和陸煦漫步在田間,就見許多農人正在種土豆,這是島上的農人第三年種土豆了。
土豆生長周期不長,收獲後還可以種一季主糧,農閒之時,島民又可捕魚為生,島上沒有官府,但是,百姓仍然需要與陸上貿易獲取彆的物資。這兩年有部分百姓已經去陸上蓬萊派名下的“小作坊”或者遠洋公司打工了,有錢購買更豐富的物資,在稅收上官府不敢欺壓,是以島上百姓生活得還比中原百姓要好一些。
今年土豆不用莖塊種植,而是采用播種的方法,因為莖塊種植幾年後毒素會增加,需要選新種。
趙清漪這個蓬萊之主親下農田“勸農”指導,還能說出些門道來,居住在蓬萊的百姓也深是敬仰她。
巡視完農耕,陸煦說島的西邊有幾株桃花開得好,拉著她去看。
一入到桃花樹下,卻見桃花花期將儘,零零落落,他一陣失望,說:“想是昨日上午,雨下得太大了。”
趙清漪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笑道:“很寫實呀,我本來就是現實主義的人。”
陸煦深深望著少女,又亂他的心,他低下頭,悠悠道:“他和你看過最美的桃花吧,我總想也帶你看一回。”
趙清漪不禁一怔,忽想起和上清在天庭仙境桃林中的往事,不禁染紅了雙頰。這老悶騷的,為何每一回轉世最容易想起的就是有一片桃林,彆的東西——包括自己曾經是誰,到最後也未必能記起一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