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很少將自己的情緒外露,不管他內裡有沒有悲傷或者憤怒，旁人看他時，他總是笑眯眯滿不在乎的，好像無論什麼事都無法在他心裡留下任何痕跡。
畢竟他是最強嘛,怎麼能隨隨便便讓人看穿他在想什麼。五條悟是這麼說的。
可是但凡是人都會有不好的情緒,更彆說咒術師力量的來源歸根究底就是自身的負麵情緒。五條悟當然也會生氣憤怒，隻不過這一麵他很少露出來,而且也隻會在親近的人麵前顯露。
五條悟盯著毛利嵐看了一會兒之後,察覺自己嚇到了毛利嵐，他那沒什麼表情的俊臉才緩和了一些：“我之前也對你這麼說過吧,嵐在拚上性命去救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身後還有擔心你的人？”
“對不起,老師……”
毛利嵐回想起了五條悟的教誨,愧疚的垂下了眼睛。
“對不起什麼？”五條悟問他。
“我……不該不顧自己，讓你們擔心我……”
“嵐，你知道嗎,”五條悟伸手，抬起毛利嵐的下巴,讓逃避他目光的毛利嵐麵對他,“你每次都是誠心認錯,然後死不悔改。”
五條悟用自己那雙蔚藍的眼睛,牢牢的注視著毛利嵐略有些發散的眼眸：“是不是非要逼我跟你立下束縛,你才會控製一下自己過於旺盛的自我犧牲欲？”
“老師？我沒有啊——”
毛利嵐有些無措的連忙給自己辯解,卻被五條悟無情打斷。
“你認為生命都是很寶貴的吧？無論是你的，還是彆人的,所以在彆人的生命遭到威脅時,你就會不遺餘力,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人，這不是犧牲是什麼？”
“在你眼裡其他人的命是命，你的命難道就是隨手可丟的雜草嗎？！”
五條悟越說神色愈發的冰冷：“即便擁有力量身為咒術師，你也隻是人不是神！你注定無法拯救所有人，而且如果有神明的話神明也救不了所有人。‘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這種漂亮話聽聽就好，千萬彆往心裡去，也不要把它當成座右銘去執行。因為你會發現自己變得越強，做不到的事情也就越多，救不了的人也會更多。”
“你不是孤家寡人，受點傷都會有人為你擔心，你的親人朋友絕不會願意看到你為救人丟了性命，而且比起為你的勇敢驕傲，我們更願意看到你平安健康的活著！”
五條悟放下了手，毛利嵐依然有點呆呆的望著他。
“而且，我個人來看，嵐，你的命比普通人珍貴多了。”
“怎麼會……”毛利嵐看到五條悟又抬起了手，聲音就不由自主的消失了。
“你將會成為咒術界第五位特級咒術師，你活得時間越久，就能夠拯救更多的人。”
“隻要人類還在世界上活動，那麼如同附骨之疽的咒靈就永遠存在，有才能的人那麼少，咒術師永遠供不應求。”
“我教出一個學生可不是隻想讓他曇花一現的，我要的，是常青不敗無懼風雪的參天大樹！量力而行，適可而止，把這兩個詞給我牢牢記住，嵐。”
“做不到的話，”五條悟點了點眉心，嘴角勾出一抹平淡的弧度，浩瀚悠遠的眼眸中卻隱隱露出些許瘋狂，“我寧願毀了你。”
“老師？！”毛利嵐駭然。
“毀掉你的天賦，抹消你和身邊人關於咒術界的所有記憶，讓你重新回歸以前普通人的生活，再也不用為了救人去肆意摧殘你的身體……”
在毛利嵐驚駭的目光中，五條悟的神情冷靜到了極致：“相信我，這對於我來說很容易就能做到。”
“哪怕將來形同陌路，我也不想在不遠的未來去參加你的葬禮。”
“不！我不要！”毛利嵐連連搖頭。
“要嘛，這麼一來嵐就變回普通高中生了，每天最大的煩惱也不過作業不會做、你爸爸總喝醉，也許還有戀愛的小煩惱……再也不用為祓除咒靈揮灑熱血了啊？”
五條悟冷靜的發著瘋，他甚至還笑了出來：“雖然老師也不怎麼舍得嵐離開，但是為了嵐的將來著想，還是這麼做更好吧。”
“缺了一位準特級的咒術師是會多些麻煩，可是現在政府也插手了，基數最大的低級咒術師傷亡率降低很多，隻要多出任務和咒靈交手，很快實力就能升上來。在那之前我多忙一會兒也沒關係，畢竟以前就是我一個人撐起來的，更何況現在還比以前多了點盼頭……”
五條悟很理智，思路也井井有條一點都不混亂，將沒有毛利嵐的未來會如何發展都設想好了，仿佛他心中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如今隻不過是當著毛利嵐的麵說出來而已。
完全不像是他臨時想出來的一樣。
毛利嵐慌張又無措的抬起左臂擋住他探過來的手：“我不想忘記大家！一點都不！我知道錯了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您彆消除我的記憶！”
“我真的不想忘記您……”
被逼到眼眶都紅了的毛利嵐聲音裡帶著哭腔，他明白五條悟是真的會動手，不是做做樣子嚇唬他而已。
他才不要忘記咒術界的大家，一直以來雖然無法避免遇到危險，可是共患難共努力前行的經曆也是那麼的珍貴，就連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咒術師們也變成了值得珍藏的回憶。
過往所經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親身體會過的，其中不論悲歡喜樂都成為了他內心的一部分。
他認真的珍惜著每一段過往，珍惜著每一位友人同伴，更珍惜指導他走上這條路，亦師亦友的師長……
失去這段記憶，他的人生就等於憑空缺了重要的部分，可他卻一無所知，日後與大家重逢時也見麵不相識，如同陌生人一般……那也太可怕了！
比起失去力量，更在意的是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