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1 / 2)

蘇越心曾經聽說過一個遊戲,叫“123木頭人”。

她沒玩過這種東西。但她曾利用數據線代入過某個已死玩家的視角,大致體驗過——當然,是副本特供少兒不宜版的。

每一次閉眼,都能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每一次回頭,都能看見身後的人們維持著僵硬的軀體,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無法逃避、無法反抗,隻能機械地念著口令,在一次次回頭間,眼睜睜地那些怪異的笑容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某一次回頭時,發現它們已完全貼上自己的鼻尖——

蘇越心沒有想到的是,此時此刻,她居然再次擁有了類似的體驗。

那些乾瘦支離的樹乾,就像是遊戲中的木頭人。在每一次眨眼間,都會悄無聲息地迫近一些。到最後,老糊甚至都不敢眨眼了——但這並沒有什麼用。

它們還是在靠近。以一種安靜且迅速的方式靠近。

蘇越心對此其實沒什麼感覺。但在這一刻,她與老糊的感受是相通的,所以她能體會到,當時的老糊有多麼得肝膽俱裂——

他完全被嚇傻了。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其實還能跑。

然而當他轉過身時,卻發現,他的身後也全是樹。

粗糙凹凸的樹皮,如同一張腐朽變形的臉,霍然出現在他手電筒的光圈裡。

老糊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卻接觸到了一具冰冷柔軟的軀體。

他顫巍巍地回頭,手中電筒的光芒搖晃著。明明已經怕到什麼都不敢去看,卻還是強迫自己睜大眼睛,去看清闖進光圈中的一切。

而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一張人臉。

一個嬌弱清秀的女孩,扶著樹乾,雙眼無神地望著他。

對上老糊驚恐的目光,她還輕輕笑了一下,抬起一隻手,手上是一個很大的包。

“你們是在找這個嗎?”她歪頭望著老糊,明明嘴巴沒動,話語卻傳了出來,聲音蒼老粗糲,像是兩塊互相摩擦的樹皮。

“我還以為你們不要了呢……還好我一直等著。”

女孩歪了歪頭,笑容更明顯了些。老糊的心臟卻是顫抖得更加厲害。

“彆過來、彆過來……”他喃喃著,突然發

狂似地用力揮舞起手中的木棒。木棒重重擊上女孩的頭顱,將她的腦袋都打歪到一邊。然而老糊稍微來得及慶幸,便感到手掌心裡一陣刺痛。

手機早在揮舞木棒的時候掉到了地上,閃光燈剛好朝上。借著手電筒的光芒,老糊終於看清了他掌心裡的情況——

隻見那木棒的尾端,正綿延出無數的根須,如同蠕蟲一般,爭先恐後地往他掌心裡鑽。

老糊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手,而後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而就在蘇越心為無法捂住耳朵而無奈時,那個女孩又一次迫近了。她離老糊是那麼近,以至於老糊光是通過呼吸,就能感受到她皮膚上的森冷寒意。

老糊當時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蒼白的臉上,無暇,也根本不敢往其他地方看。

所幸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即使不借助他的目光,蘇越心也能大概猜出那女孩下方的模樣——

或許是從腳腕,或許是膝蓋,或許是小腿。在她的某一處關節往下,必然是密密麻麻,蠕動不休的根須。

真是最糟糕的發展……蘇越心暗暗皺了皺眉,正準備切斷與老糊身上的聯係,麵前的女孩忽然轉了下腦袋,原本無神的雙眼忽然像是捕捉到什麼似的,透出些異樣的神采。

“戲好看嗎?”她輕聲說道,雙眼緊盯著老糊,目光卻像是在透過他,看著些彆的什麼,“你的身上有我喜歡的味道。既然來了,不如找機會坐下來聊聊?”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擁住老糊。她的皮膚變成了鋒銳的樹皮,毫不留情地切割起老糊的身體;與此同時,她的雙臂又散發出一層薄薄的青色霧氣,以一種飄忽旖旎的姿態,越過了老糊的身體,朝著某樣的東西包圍了過去。

蘇越心心下一斂,說話的語氣卻沒怎麼改變。

“謝謝。沒空。不約。”她平靜地在心裡回答道,“附身”在老糊身上的意識輕飄飄地騰起一旋,巧妙地從青霧的包圍中脫了開去。

在意識即將回歸身體的前一瞬,她的耳畔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但她知道,這是不屬於老糊記憶的部分——

這不是老糊最後聽到的聲音。

他真正聽到的,或許隻有自己的慘叫,與身體被撕裂的

聲響。

*

而如果此刻白河可以和蘇越心溝通的話,他一定會很篤定地告訴蘇越心,老糊最後聽見的聲音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蘇越心所猜測的那兩種聲響,小安全都實打實地給聽全了。

對於一個普通人而言,這並不是什麼易於接受的體驗,尤其是當這些聲音發生時,自己正被好幾棵粗壯的樹包圍著——

從局外人的角度,白河可以很輕易地分辨出,那些樹的總數其實不是很多,大約也就五六棵的樣子,而且當時路並沒有封死,隻要想逃,還是有可能擠出去的。

但在當時的小安看來,他已經無路可逃了。

伸手觸摸時,總能摸到堅硬粗糲的樹皮,這讓他想當然地以為自己已經被包圍到密不透風。手機電筒的光芒,又隻能照亮一小片的區域,不被照亮的地方都是未知,這更加深了他的絕望和恐懼。

雖然白河真的很想對他說不要放棄治療,但也清楚,此時小安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樹牆的後麵斷續傳來老糊的慘叫與裂帛般的聲響,每響起一次,小安內心的崩潰就多一份。

等到那個蒼白嬌弱的女孩越過樹群,蠕動著根須來到他麵前時,小安已經完全被嚇傻了。他像是一隻呆掉的青蛙,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做不了,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輕輕握住他的肩膀,然後用力向外一扯——

“槽!”

白河一個激靈,霍一下睜開雙眼,心臟猶自劇烈地跳動著。

胳膊被生生扯下的感覺還停留在腦海,他下意識地伸手捂了下右臂,反複確認過肩膀還在後,方深深吐出口氣。

口中咬著的接口已經掉落在地,白河伸手將整個數據線扯起來抓在手裡,又原地怔了一會兒,好好理了理思緒,方徹底冷靜下來。

他再次呼出口氣,起身準備去找蘇越心,然而才一轉頭,剛剛才冷靜下的心瞬間又不淡定了。

隻見他的麵前,影影綽綽,分明已布滿樹木的輪廓。

白河心下一凜,警惕地站直身子,緩步往後退去,卻又聽一聲輕笑在身後響起。

“正是撞大運了。跑進來幾個普通人不說,居然還漏進來一個正經玩家。你是專門來給我送外賣的嗎?”

白河聞

言一怔,迅速回身,隻見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也多了好些樹木的輪廓,在最中間的樹乾旁,更倚著一個陌生的女孩身影——

因為光線問題,白河一時看不清她的長相。但光看身材,和方才在小安記憶中見到的那個,倒並非完全一樣。

不過不管是不是一人,會出現在這兒就是大寫的不正常。再加上她方才那句一聽就很反派的發言……

白河也不和她多說什麼了,拎起手中的雲石切割機,直接摁下了開關。

蘇越心臨時裝在切割機上的燈泡登時亮起,照亮了白河麵前的一切。同一時間,切割機的鋸片開始飛速旋轉起來,配上嗡嗡的聲音,看上去還真有幾分電鋸的氣勢。這也是蘇越心專門挑了這個切割機給白河的理由——

“這林子的樹,不作妖是最好。要是作妖的話,你拿著這個,多少也能嚇唬一下。”當時的蘇越心是這麼說的,“身為樹,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怕鋸子的。”

而現在看來,蘇越心還真沒說錯——借著燈泡投出的光芒,他能清楚看到,在注意到他手中轉動的雲石切割機後,那女孩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

白河見狀,暗自鬆了口氣,跟著便將手中的數據線囫圇塞進口袋裡,同時單手將睡衣口袋裡的聯絡器拿了出來——那玩意兒粗看像個手機,但其實細看的話,區彆還蠻大的。比如它的機身上有一個會不停動來動去的觸角形狀的天線,再比如它的機身後麵,有一個帶著月牙缺口的骷髏頭,機身背後的角落上還寫著一個“心”字——白河估計這應該是蘇越心自用的標記。

……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他總覺得在他掏出這個手機後,那個女孩抖得很厲害了些。

這份顫抖在她注意到機身上的“心”字標記後達到了高/潮。她一邊抖還一邊問話,話語裡帶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這些,都是蘇越心給你的?”

白河警覺地看她一眼,握著手機的手緊了一下。他沒有說話,隻一邊防備地盯著那女孩看,一邊飛快地滑動著手機屏幕。

這手機的操作係統也和普通手機不一樣,而且帶了很多蘇越心個人的設置。一開機跳出來的界麵居然是工作時間表,快捷鍵能隻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