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 / 2)

“所以……你還真被蘇越心打爆過啊。”

十五分鐘後,人類營地外的黑暗角落裡,白河終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他的旁邊,是正埋頭打著遊戲的白露。她兩眼緊盯著屏幕,聞言頭也不抬道:“嗯,沒錯,你說的對。”

白河:……你真的有聽清我在說什麼嗎?

他一言難儘地望過去,隻見手機屏幕上色彩變幻,儘數打在白露臉上,花裡胡哨的,再配上那慷慨激昂的BGM和遊戲音效,在這靜謐的黑暗中完全稱得上吵鬨。

光看這沉迷遊戲的勁兒,還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副本的boss……嗯,準boss。

更看不出來她不久前還在蘇越心麵前一哭二鬨三上吊。

該說電子遊戲不愧精神鴨片嗎……白河默默想著轉頭往燃著火堆的營地內看了一眼,隻見不遠處幾個人類正圍著火堆安靜坐著,離火堆稍遠的地方則還站著幾人。即使隔了那麼段距離,他依然能感受他們那邊透出的沉重氛圍。

再看看旁邊打遊戲打到飛起的白露,他一時間竟有種世界分割的荒謬感。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她在求救信裡還要特地抱怨網不好,又為什麼蘇越心臨走前,還要私下囑咐自己看著點,彆讓她玩太瘋了。

“我就說正常的機子哪有那麼容易沒電。剛修屏幕的時候看了下她桌麵,全是遊戲APP,也不知道是哪裡學的……”蘇越心當時是這麼說的,眼神裡帶著疲倦,“總之,你等等幫著看一下吧。實在不行把網切了。”

白河那會兒還在想彆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就答應下來了——然而現在看看,哪有那麼容易。

單看白露那恨不能鑽進手機屏幕的模樣,白河毫不懷疑,要是現在自己按蘇越心的說法把那WiFi放大器拔下來,白露轉臉就能把自己的腦袋也拔下來。

“我說,你要不還是小點聲?”白河思前想後,決定還是采取委婉一點的做法。他望著不遠處的火堆,意有所指道,“萬一讓那些人類聽到,他們要更惶恐了。”

“安啦,他們聽不見的。”白露振振有詞道,“隻要那片葉子在,他們就察覺不到我們的。放心好了。”

她指的葉子,是在將白河帶到營地

邊上後,順手塞給他的隱身道具——一枚小而堅硬的葉片,背麵是一枚綠色的彆針,做成了螳螂的形狀,還挺彆致。

那玩意兒有個很文雅的名字,叫“障目葉”,佩戴上後可使人進入無限期的隱身狀態,除了同樣使用障目葉的人以外,其他人既無法看到他,也無法聽到其聲音,論效果,比白河自己的隱身便利貼好到不知哪兒去。

唯一的美中不足的,就是它的隱身效果很易碎,被人碰一下就自動解除,因此他們特地停在了離人群稍遠的地方;其次就是它的使用壽命。這是一次性用品,一旦掉落就等同作廢,這讓白河有些可惜。

這玩意兒要是能反複利用的話,他還能蹭個便宜——不過仔細一想,白露又不是蘇越心。真要是那樣的話,她可未必會讓他把這東西帶走。

在抵達營地前,他就已經和白露達成了共識,白河將不會被作為新成員引入現有的團隊,而是將在白露的掩護下,潛伏在這群誤入人類的周圍,伺機而動——所以在白露將這枚葉片彆針遞給他的時候,白河並沒有感到多驚訝。

令他驚訝的是白露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她另外拿出了一枚彆針,彆在了自己身上。

然後原地一坐,拿出手機,點開圖標,認真玩了起來。

白河:……?!

說好的掩護呢?

“不要急,營地裡不還有另一個‘我’嗎?她會幫忙看著的。”白露兩腿一蹬,看上去倒是與世無爭。

白河:……

他知道白露是什麼意思。在來的路上,白露已經和他解釋過了——作為樹鬼,她的造型和意識,實際都是可轉移的。

隻要是歸她管的樹木,都可以轉換成她模樣,她也隨時可以將自己的意識轉移過去。之前蘇越心所說的“異地登錄”,就是這個意思——那會兒白露呆了好久沒動彈,就是在登錄停在營地附近的另一個“號”,好快速回歸查看情況。看完之後,又迅速登出,將意識又轉回了蘇越心這邊。

這個操作方便是方便,就是有一個小問題。那就是相同的人類造型,一次隻能維持住一個。而此刻,那個有著完美造型的白露,正維持著甜甜的笑,在火堆旁坐著呢。

既然外

表已經給了彆的號,白河旁邊的這個,自然就沒什麼造型可言了——乾涸的麵部、搖搖欲墜的五官、瘦到不成人形的身體,再加上那雙因為遊戲而瞪大的雙眼,被瑩瑩的手機光芒一照,何止女鬼二字。

而此刻,那個女鬼,還在對著手機咬牙切齒。

“有毒啊,都什麼陰間隊友!千裡送人頭!”她忿忿地罵著,白河偷偷往她界麵上瞟了一眼,不意外地看到大大的“失敗”二字。

見她好像還想再開一局,白河忙道:“你要不還是回營地看看?你注意力全在這裡,那邊有人找你說話怎麼辦?”

“沒事,我倆現在距離近,它那邊的事我這基本都能感受到,有什麼需要處理的趕緊轉過去就行了。”白露沒好氣道,想了想卻當真將手機收了起來,一臉生無可戀的疲憊,看上去是真的被陰間隊友氣傷了。

“這算個什麼事兒啊,真boss打不過就算了,連個假的都打不贏。”她自嘲似地說了句,轉頭看向白河,“誒對了,你剛才要跟我說啥來著?”

白河:……

他現在再重複一遍對方被蘇越心打爆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他斟酌著想委婉開口,對方卻忽然想了起來,輕輕拍了下大腿:“哦哦,想起來了,你問我被蘇越心打的事兒是吧?”

她在蘇越心麵前斤斤計較,提起這事來卻是大大方方,像是覺得沒什麼好遮掩的:“對啊,被她打得可慘了。在原生副本歇了好久呢。”

“……那你為什麼心心念念著要做她助手?”白河默了一下,問道。

“當然是因為她厲害啦。”白露詫異地看他一眼,仿佛他問了什麼很多餘的事情一樣,“反正都是要拜老大,那肯定是拜越強的越好了。”

她說完,見白河仍是蹙著眉,又補充道:“就像打遊戲,到了後期,肯定會自覺跟上隊裡最強的隊友嘛。嗯,你們人類怎樣我不知道,反正乾我們這行的,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慕強的。”

她說著說著,又生起氣來:“我當時就為了找她才入的總部,誰知道她拒得那麼利索。我氣得差點就毀約跑回副本了。”

“還好你沒回去。”白河道,“不然估計現在都見不到了。”

“我那會兒倒是沒

想那麼多。”白露十分坦然,“我就是饞總部給的手機,還有網絡包。”

雖然總部提供的機子都不便宜,網絡服務也貴的很,尤其是能和現世相連的網絡套餐,又爛又貴,價格上天,要不是當了boss後福利上漲,白露壓根想都不敢想。

但不管怎樣,聊勝於無。對於一個習慣了殺戮和獵食的怪物來說,適當玩玩遊戲,在遊戲裡聆聽一下對手的哀嚎,還是蠻有利於平衡身心的。

白河聞言,卻是陷入了思索。

“你的意思是,你們的網絡,是可以和現世相連的是嗎?”

“有是有,不過隻能由我們這邊買。”白露說著說著,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神情一下子警覺起來,“你想乾嘛?”

“……不乾嘛。就好奇問問。”白河摸了下鼻子,若無其事道,暗地裡卻有些失望。

白露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忽然道:“我還沒問你呢。你和蘇越心什麼關係?”

“我?我真是被她不小心拉進來的。”白河苦笑道。他知道白露對蘇越心的事情有些敏感,生怕她聽到什麼雙人車票的事情又要鬨,隻含混解釋說是bug,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

“不過我還蠻奇怪的。我聽你的意思,蘇越心應該是很……很厲害的一種,嗯,工作人員。”白河本來想說NPC,但想想蘇越心好像也不算,便斟酌著換了個稱呼,“但她好像工作壓力還蠻大的。我之前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在副本裡做一些打雜的活……”

而且他看過蘇越心謄在手機上的工作時間表了。連換燈泡和修水管都有,正常大佬會去做這些嗎?

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

事實上,在白露出現後,他就隱隱有種感覺了——蘇越心的處境,似乎和他所猜的並不一樣,這種感覺在白露不假掩飾地表達出對蘇越心的推崇後而達到頂峰,也讓他對蘇越心這個人越發好奇。

白露聽完,卻是輕輕撇了撇嘴。

“打雜……你指的應該是維修吧?維修或者安裝,這算是她的本職業務。”白露道,伸手揉了下眼眶,不當心將眼珠搓了下來,低低罵了一聲。

她一邊撿起眼珠拿在手裡把玩,一邊對白河道:“我也不知該怎麼和你說……有些事,不是因為沒人願意

去,才讓蘇越心去做的。而是因為沒人能去做,才會讓她出馬。”

白河:“……包括修網線?”

“害,這不是修什麼的事兒!”白露搖了搖頭,將眼珠塞回了眼眶裡,卻因為激動而塞反了,密布著血管的那一邊露在外麵,對著白河眨啊眨的,看得白河一陣反胃。

“這麼和你說吧。這些‘穴’——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副本,都是有力場的。和它適配好的怪物,進來就容易變強,但也容易昏頭;和它適配差的怪物,進來則會難受,會被打壓。它們還有自己的脾氣,你在它上麵敲敲打打,弄得它不高興了,轉頭就要欺負你——但蘇越心,她是完全不用擔心的。”

她盯著白河看,瘦到皮膚下垂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儘管白河知道她是在表示和善,但那看上去真的很猙獰:

“蘇越心,她不受任何副本製約。她不會被控製,也不會被削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所有被派入副本中的工作成員都需要精挑細選,要核對完所有數據,算出相對安全的工作周期後才會被準許進入,越是高等級的副本,選拔越是嚴苛。

而一些適應性強、適配廣泛的工作人員則會更傾向於靈活上崗。他們往往會承擔一些類似於移動NPC的工作,在特地種類的副本中流動,而不會在某個副本專門駐留。這部分成員在總部內的體量最為龐大,這也是為什麼後勤部的NPC臨時上崗證供給總是有限——這些上崗證,是要優先供給這些靈活上崗人員的。

而蘇越心,則完全不用考慮適配性的問題。她就像塊石頭,又穩又硬,反正要哪兒說一聲就是了,因為不受副本製約,所以她也完全不怕開罪副本。據說她剛入行的時候,還幫著開荒了不少副本,還是拿著馬桶搋子殺穿過去的。

當然,白露沒向白河講那麼細,隻大概隱晦地提了兩嘴。白河聽完,卻是更加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