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1 / 2)

時間倒回數分鐘前。

人類營地之外,樹牆的另一邊。

白河望望地上搖頭晃腦的藤蔓,再看看對麵緩步逼近的兩人,最後再瞟一眼不過指著哪兒都瘋狂閃著紅燈的測電筆——

行吧,還整得挺熱鬨。

白河隻覺太陽穴上經絡一跳一跳的,各種意義上的頭疼。

他試圖將那自己竄出的鬼藤的收回體內,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對方的抗拒——那根蔓身上打滿繩結的鬼藤原地扭了兩下,卻很快便穩了下來,繼續自說自話地留在原地,甚至還有空揚起半截身體,衝著白河威脅地晃一晃它一腦袋的結。

而與它的強硬相對應的,就是白河的頭疼。白河隻覺腦子裡像是被鋸子重重拉過,痛到差點叫出來,恨不能現在就將那藤蔓抓起來打結,偏麵前還站著兩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家夥……

等一下。

白河強迫自己自疼痛中抽出心神,往那兩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登時警鈴大作——

明明四周此時正是黑暗,唯一的光源隻有白河手中的那一盞小燈泡。光芒提在手中,又直直地往前打,讓他的腳下更顯陰黑。

但對麵兩人的目光,卻明顯是落在白河的腳邊的。

準確來說,是落在他腳邊的藤蔓上。

不僅如此,他們的表情也極其地不正常——

那拿著石塊的男人,雙眼正微微瞪大著,眼中明顯地流露出幾分豔羨,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心動的東西一般。

而另一人——倚在同伴身上,渾身是傷的那個,則依舊是一臉驚恐。這個表情相對於同伴來說似乎是要顯得正常那麼一些,但落在白河眼裡,卻隻更讓他覺得古怪。

——因為那人此刻的麵部表情,就和剛才與他說話時,是一模一樣的,幾乎沒怎麼變過。

……說起來,這家夥確定是那群人裡麵的嗎?他之前確定是有見過他的嗎?

白河微微蹙了蹙眉,正待細想,思路卻很快就被腦子裡尖銳的疼痛打斷。他腳邊的藤蔓猶在不安分地晃動著,時不時往上竄一下,似是想要對他發動攻擊,卻又因為忌憚著什麼而強自忍下。

媽的,要搞事也不知道挑個好時候,真就是塊叉燒…

…白河默默想著,小心將測電筆收進懷裡,轉而另外摸了件東西,悄悄包在掌心。

“那是什麼啊?是蛇嗎?”那個帶傷的消瘦男子維持著驚恐的表情,顫巍巍地發出聲音,一邊說話一邊被同伴扶著,逐步靠了過來。白河冷冷地看他一眼,麵無表情地橫過雲石切割機,將正在飛快旋轉的鋸片對準了他。

“做什麼?”那消瘦男子的聲音,“你想動手嗎?!”

“不然呢?”白河咬著後槽牙,勉強開口,“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剛才說話時,嘴巴都沒動。”

那消瘦男子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片刻後,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哎呀,還真是。”他苦笑道,“不好意思,看到個可愛的東西,一下子就分神了。”

他說著,又將手放了回去。而就是這麼一抬一放,讓白河徹底看清了——

那個消瘦男人的胳膊後麵,插著一根樹枝。而樹枝的另一頭,正握在他同伴的手裡。

他抬手時,他同伴正輕輕地將樹枝往上送,他放下手時,對方則在將樹枝往回拉。

原來如此,這就是他的表情重複,說話又不動嘴的原因——白河恍然大悟。

那渾身是傷的消瘦男人,根本不算是活人,起碼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活人。

他隻是一個□□控的“傀儡”。方才的發言也好,之前的種種提問也好,實際都來自他旁邊的另一個人。

而毫無疑問,那正操控著他的,必然也不是什麼普通的人類……

回想起測電筆上那閃爍的紅燈,白河隻覺腦殼的疼痛又加劇了幾分。

真是不想什麼來什麼。那麼多的活人,這boss偏偏要盯上他,而且還那麼雞賊,隨身帶了個不知道用什麼做的人形傀儡……

要是他單獨出現的話,依白河的性子,無論如何都會先設法躲開再說。如今發展到這一地步,他卻是想逃都逃不動了。

來自意識深處的侵擾一陣強過一陣,白河的臉色已經完全白了下來,本能地想要找點什麼靠著,附近卻隻有樹——這種時候,他想死才會往樹上靠。

似是看穿了白河的窘境,對麵的人也沒了要遮掩的意思。拿著石塊的男人悠悠然地將石頭拋到一旁,一邊往白河麵

前靠過去,一邊不住地往他的鬼藤上瞟。

“我說你身上怎麼總有一種綠油油的味道呢,原來是帶了這個……小東西長得真彆致,配種了沒有?”

白河:……

綠油你大爺,我的藤明明是黑的。

他深吸口氣,將手中的切割機威脅地一甩,逼得鬼藤往後縮了一縮,目光卻牢牢鎖在對麵男人的身上,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虛假的笑:“想要嗎?想要你就拿去唄。”

“想要。感覺肯定比樹枝好使。”對麵的男人直言不諱道,“不過拿也不是那麼好拿吧?”

他單手抱著那傀儡,望著白河,輕輕聳了聳肩:“我能感覺到,你的命和它的命,現在是綁在一起的,是嗎?”

白河不答,隻是垂眸瞪了眼腳邊的藤蔓,再次威脅地揮了下手中的切割機。

看看,叉燒!一個外人都比你拎得清!

“誒,當心些,彆割壞了!”那男人立刻道,換來白河一個不客氣的白眼。而地上的鬼藤隨著他的靠近,則更往下縮了些。

很好,看來這叉燒不止拎不清,還很慫——白河真是要被它氣笑了。打又不敢打,這個時候你跳出來乾嘛?給我添堵嗎?!

要是白露或者人麵蛛這會兒在這兒的話,倒是可以就“論同類型boss氣息對野怪的吸引”以及“論野怪慕強與畏強的矛盾性表現”等等話題來給他做一係列科普,不過這會兒就是有人來給他講,白河也未必願意聽——他人都快沒了,還聽個鬼的科普。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談談吧。正好我早就想要一個新的偶。”對麵的男人態度閒適地說道,一邊說一邊擺弄著手裡的傀儡,操控著他的手臂擺來擺去,“我跟著那群人走了那麼走,就是想物色一個好些的材料。隻可惜,一直沒啥合心意的。倒是你看著還行。

“所以,我現在有兩個思路——第一,我直接弄死你,把你的藤蔓取出來做偶用。第二,我不殺你,你配合一點,讓我就把你一整個兒地做成一個偶,直接用你自己的藤蔓來操控……”

他望著已經疼到開始發抖的白河,手中的傀儡與他本人的臉上,齊齊露出一個瘮人的笑:“你覺得哪個思路比較好?”

“……我覺得哪個都不好。

”白河說著,強忍著刀剜般地疼痛,再次握緊了包在掌心裡的東西。

男人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睛卻瞬間化為了兩團駭人的濁白:“好吧,那就按你說的,選第一個。”

他話音剛落,無數細細的根須忽然從地上破土而出,張牙舞爪地朝白河襲來。白河用力一咬牙,左手一揚,將一直握在掌心裡的東西用力拋了出去——原本正要襲向他的根須瞬間被這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二話不說,掉頭追了過去。

他腳邊的鬼藤也被那玩意兒鉤住了,不由自主地揚起了上半身就要往那裡竄,被白河抓住機會撈了起來,二話不說上手就是兩個結。

“看什麼看,你要是不出來添亂,本來都是你的!”白河一邊咬牙罵著,一邊提著藤蔓轉身就跑。那藤蔓被連打了幾個結後明顯弱勢很多,卻還是不死心地將腦袋往身後探——

它認得那味道!那是大佬給它的肥料!是給它的!!

“彆鬨——”白河抿緊嘴角,嫌棄地將鬼藤拎遠了一些。他此時頭疼稍有緩解,鬼藤卻依然收不回去,他沉著臉將對方丟在地上,一邊用腳踩著防止它亂來,一邊伸手去懷裡掏隱身便利貼——

就在此時,有什麼在他的小腿上狠拽了一下。白河一時不穩,摔在地上,正在套道具的手亦重重跌在地上,一個不慎,懷中的東西被帶出來一片。

白河暗道一聲不妙,忙伸手去夠掉在地上的雲石切割機。

借著切割機上燈泡的光芒,他看到了兩雙正逐漸靠近的腳——嚴格來說,應該是一雙微微懸空的腳,還有兩團正在密密蠕動的根須。

“你剛才扔的那是什麼?還蠻有味兒的。”男人意猶未儘地舔著嘴唇,問道,“還有嗎?”

白河默了一下,反問:“如果我說還有,你會放棄殺我嗎?”

男人認真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那還是算了。肥料是小孩子吃的。我還是喜歡吃命。”

白河:……

心心念念著肥料卻一口沒吃到的鬼藤:……

白河抬眼望著他,一手背在身後,努力在地上摸索著,想要去摸那把金鎖,手指卻觸到一根冰涼的塑料線狀物。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不覺微怔,就在此時,頭頂的天空

卻忽然傳來了隆隆的聲響——

它開始震顫了,帶著一種隨時都要塌下來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