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1 / 2)

兩天後。

副本·眠眼公館。

副本此時正是夜間,華美的公館安靜矗立於夜色之中,建築物外是一片收拾得十分優雅考究的花園。

花園內亮著數盞路燈,瑩白圓潤的球形燈盞被托舉在金屬的支架上,仿佛小型的月亮,為靜謐的花園添了不少光亮,卻更襯得花園外麵漆黑幽冷。

而這會兒,那片漆黑幽冷中,正聚著不少的人。

白河匆匆趕來時,這裡的總人數起碼已有□□人,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道,時不時透過鐵門朝後麵的花園看一眼。白河見狀愣了一下,以目光在人群中一番搜索,很快便鎖定了其中一人,快步走了過去。

“這算個什麼說法?怎麼都跟這站著。”他招呼也不打,直接衝那人道,“彆告訴我這副本還要領號排隊。”

“這不是還沒開嘛。”那人嘖了一聲,示意他去看鐵門上的鎖,旋即道,“怎麼來這麼晚?”

“路上遇到一群怪物,追了好久。”白河一邊喘著氣,一邊道,說著往身後瞧了一眼。

他的身後,是一片綿延不見邊際的樹林。他剛才就是從那兒過來的——他也不知是湊巧還是怎樣,進入副本時偏偏落到了那片林子裡,隻能自己循著燈光一路找過來,路上不巧又遇到了一些怪物,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你是說那些長著白色觸手的東西嗎?”那人有些驚訝道,“我也遇到了。那東西智商不高,很好躲開的呀。”

“這不是躲不躲開的事……”白河低聲咕噥了一句,卻不願多說。

他不知該怎麼告訴對方,他所說的“追了很久”,並不是指那些怪物追了自己很久,而是說自己追了他們很久——準確來說,是自己的鬼藤追了他們很久。

時隔一月,那些鬼藤似乎是休息夠了、精神好了、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於是就又開始放飛自我了,皮得比白河上回下線前還厲害——之前好歹恐嚇兩句,還會乖乖聽話,這回是乾脆裝聾作啞,隻管自己可勁浪。

白河好久不上線,一上來就見它們又變回了這副不聽指揮的模樣,心還懸了起來,好在很快他就發現,它們並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作得那麼

狠,最多隻是熊而已。

比如這回,它們見那些怪物身上觸手揮來揮去,一時興起,就拖著白河追了那些怪物大半天,還揪著其中一個怪物的觸手,死活不肯放。

像極了一個當街要玩具的熊孩子。

可白河是那種會縱容熊孩子的家長嗎?

當然不是。

於是他冷酷無情地將那截觸手從它們“懷裡”扒拉了出來,轉手扔掉,然後重操舊業,再次拎起藤蔓打起結來。

因為已經見識過了某刺頭自我開解的能力,他這次還升級了難度,將藤蔓兩兩抓在一起,打上了結。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那些鬼藤終於安靜了,白河也終於得以離開林子,來到這裡了。

這其中的種種艱難,與他對話的那人當然不會知道。他隻是若有所思地望著白河,然後輕輕摸起了下巴。

“你的問題解決了?”他一邊引著白河走到角落,一邊不住打量著白河,“你臉色比我上次看到你時要好了不少。”

白河頓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下腦門,不知想起什麼,微微提了下嘴角,旋即便壓了下去,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嗯,算是解決了。”

他麵前的這人,在遊戲裡自稱“老吳”,在論壇裡的id則經常換,常用格式為“XX保佑我下次不死”,正是這回邀白河一起下本的玩家。

白河與他認識,是在某次下高級本的時候,一局對抗局,他倆正好是隊友。老吳為人不錯又很善交際,兩人便在遊戲即將結束時互換了論壇id,通過論壇保持住了聯係。

那個時候,白河身上的鬼藤才剛剛“成熟”,還沒徹底表現出那種作天作地的狠勁,隻是淺淺地試探著,時不時給白河帶來頭痛,不像之後那麼頻繁且難以忍受,尚在白河可以忍耐的範圍內。但即使如此,它們依然給白河帶來了不小的生理和精神負擔。

偏偏這會兒他和鬼藤已經融合得相當徹底了,貿然剝離,白河自己必然也要付出代價,白河又覺得剝掉它們就好像自己認輸了一樣,便選擇咬牙忍著。這種緊繃的精神狀態,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壓抑。

相比起來,他現在瞧著卻是輕快了很多。像是放下了心頭的某塊大石一樣。

老吳聞言,亦是點了點

頭,說了聲“那就好”。

他看上去還想再問些什麼,白河想起自己曾對著這人透露過自己……不,是自己某個朋友的情感困擾,心頭冒出不好的預感,忙搶先開口,引走了話題:

“對了,你不是說還邀了兩個人嗎?他們到了嗎?”

“都沒有。”老吳應著,蹙起了眉,“再等等吧。說不定等等就都過來了。”

白河“嗯”了一聲,又壓低聲音問道:“你說的那個特殊任務,到底是什麼?”

老吳左右望了一眼,亦放低了聲音。

“目前還不清楚。估計得等進公館了才有眉目。我這兒現在有的,隻有這個……”

他將一張四角包金的淡金色紙片拿出來給白河看了一下,道:“這就是我在上個副本裡拿到的特殊任務提示,上麵原本是提示我來這個副本接任務,在我進來後,上麵的提示就變了一行字……”

白河將那紙片湊到眼前,眯著眼,借著微弱的光芒看了半天,說:“可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哦,正常的。”那人立刻道,“這上麵的字,隻有我能看到。”

白河:“……那你把這拿給我乾嘛?”

老吳誠懇道:“我隻是想讓你感受一下這種富貴的氣息。”

白河:……

要不是舍不得,他真想把蘇越心送他的金色小鎖懟這家夥臉上去。

“……所以那提示上寫的什麼?”白河克製地閉了閉眼,搓了把臉,問道。

“是一句暗語。”老吳的語氣終於變得認真起來,“那上麵寫著,‘請幫我問問太陽,一顆懸空的石頭,該如何讓自己的內心變得安穩’。”

白河聞言,微微抿起了唇,麵上顯出幾分思索。老吳見狀,則聳了聳肩:“我剛就一個人正在琢磨這話呢,不過現在線索還太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懸空的石頭還能怎麼安穩?等它落下來唄……”

“……不是落下,是殺人。”白河淡淡道。

老吳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你沒聽過那個故事嗎?”白河道,“有一個老婦人,想去尋找太陽問一道難題,路上遇上一塊懸在山崖上的石頭。石頭托她幫自己問太陽,說自己的內心總覺得不安寧,想問問該怎麼解決……”

“……

”老吳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低聲道,“所以答案是……”

“太陽托老婦人告訴石頭,你想要尋求安穩,就得從山崖上掉下來,砸死你遇到的第一個人。這樣你的內心才會獲得平靜。”

白河語氣平穩地講完了故事的片段,老吳默了片刻,長長地呼出口氣:“這聽著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老吳,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但還是給你個建議。”白河拍了下他的肩膀,“除了你找的幾個人以外,其他人,不要多接觸,同時保持警覺。”

老吳:“……這話怎麼說?”

“我懷疑這副本裡不止你一個有特殊任務。”白河一麵說著,一麵以目光向四周掃去,果不其然,正對上了來自他人的審視目光。

“畢竟那個故事裡,托老婦人問太陽問題的不止石頭一個。需要靠殺人解決問題的,也不止石頭一個。”

白河說著,再度拍了下老吳的肩。老吳提下了唇角,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正想再說些什麼,視線從白河的肩膀上方越了過去,忽然像是看見了什麼,眸光頓時一亮。

“啊,終於來了!”他說著,越過白河,往前走了幾步,從人群中領出一個正在東張西望的女孩,帶到白河麵前。

“介紹一下,徐維維。也是我這次邀來的。”老吳說著,又指了指白河,“白河,同伴之一。”

徐維維一頭短發,麵部線條清爽,收拾得十分利落。她個頭高挑,幾乎和白河不分上下,聽了老吳的介紹,上下打量了白河一番,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

白河禮貌地應了,跟著就見老吳問起徐維維來時的情況,徐維維聞言,登時露出一番疲倦又有些無語的神情。

“彆提了,我落地的那塊地方特彆不好,一條小路上,全是各種陷阱,食人花啊大蝴蝶什麼的……這也就算了。關鍵是我還撿到個新人……”

“新人?”老吳忍不住低聲叫了出來,白河亦是抬起了眼眸。

新人進高級副本,這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但也決算不上常見。一般會進來的,起碼得是死得能上新聞的——這是大家在論壇裡幾番討論後,綜合眾多個人經驗,所猜出的規律。

至於其背後的邏輯,則似乎與

遊戲方麵所要為玩家收拾局麵所花費的心力有關——死得動靜越大,知情人越多,當事人的第一個關卡就越難。

之所以能得出這條規律,還是因為一次偶然——先前有個明星出事了,動靜大到一度把微博給整癱瘓了。一個玩家恰好是她粉絲,一邊哭一邊進了副本,結果就在那個高級到全員紫色以上的副本裡,看到了一臉懵逼的自家愛豆。

那件事的後續究竟如何,在場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他們在意的是另一個點——

他們此時所在的,也是一個高級到全員起碼紫色以上的副本。

“最近好像沒看到什麼相關新聞啊。”老吳搔了搔頭,轉頭好奇地朝人群裡望。

“我也沒看到。不過她長得真挺好看的,而且拿的真是綠色的卡片……除了明星也沒彆的解釋了吧。”徐維維說著,聳了聳肩。

說實話,她當初好心要帶對方一程,也是看人家好看,不過等真的上路,她就後悔了——

“那人可真的讓我無語死了。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麼回事,一直沒啥表情,說話也是說一句回一句,偏偏又喜歡亂跑,哪裡有陷阱往哪裡踩,還要去采食人花,真的毫無求生欲。我跟她說那個不能動,她還一臉無辜地和我說,抱歉,我隻是覺得它很好看——我的個天哪,這是什麼小公主發言,我都要瘋了。”

徐維維說著,用力拍了下額頭:“還好這次副本還算客氣,都沒對她動真格的,那些陷阱什麼的也完全沒觸發……不然我懷疑她半路上可能號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