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1 / 2)

白河望著那張三十萬的積分卡,就很想穿回一分鐘前,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他咳了一聲,儘可能地平靜道:“先生,你這個操作,有點嚇人。”

“如果你不接受,可能還會更嚇人。”僵屍部長認真道。

白河:“……”

“彆誤會,我可不是在威脅你。我隻是在告訴你最壞的結果。”

僵屍部長抬了下肩膀:“我之前不是和你說,蘇越心的原生副本很不一樣?相信我,能養出蘇越心,遠遠不是它最恐怖的地方。”

白河微微皺眉:“怎麼說?”

“在蘇越心被送到現世的兩年裡,我們處於防備,一直都在嚴密監視這個副本,留下了一部分記錄。”僵屍部長沉聲道,“這些記錄顯示,那個副本,有著極其可怕的自我進化功能,是目前唯一可以在遊戲規則基礎上進一步自行發展規則的副本——你懂我意思嗎?”

死穴往往是自帶死亡規則的,這種規則簡單粗暴,違反即死。而死穴在變成副本後,又會被施加新的遊戲規則——

遊戲規則是依據死穴自帶規則建立的,但更為細化,也更給人生存的餘地,以確保每次副本活動後,都能有一定的玩家存活。

而一旦副本能夠進一步發展規則,就意味著平衡被又一次打破——

“它自行補上了遊戲規則裡的漏洞,大大增加了玩家的死亡數量,不僅如此,它還會主動攻擊副本裡的在編人員……”僵屍部長的聲音越發低沉。

“最糟糕的是,某一份記錄裡顯示,它自我進化的速度還在不斷加快。到目前為止,我們封住了它已有四百餘天,在這段時間裡,它是不是還在進化,進化到了什麼地步,我們根本無從得知。”

“所以你們容不下一點風險。”白河已經完全明白了,“你們覺得我可能會影響到蘇越心的記憶。”

“沒錯。”僵屍部長坦率道,“不過這張積分卡是我的個人行為。如果你覺得不夠……我可以加到三十一萬。”

白河:“……”

看出來了,這三十萬怕不是這部長真的掏出老底了。

“您多慮了。”

白河沉默半晌,歎了口氣,目光落在那張積分卡上。

他忽然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我看上去,像是一個戀愛腦嗎?”

*

……好吧,他承認,他就是個戀愛腦。

白河到底是沒有收下那張三十萬積分的卡。

他隻是請求僵屍部長,再給他一些時間考慮一下,同時悄咪咪地摸出蘇越心給他的那個手機,給蘇越心發了條短信。

於是就在部長準備開啟第二波的語言攻勢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僵屍部長一臉茫然地去開門,看到了站在外麵的蘇越心。

聞訊趕來的蘇越心儘管不清楚情況,還是非常堅決地拎走了白河,臨走前不忘和部長強調一句,白河是她帶過來的人,有什麼需要講解的,她會全權負責,不用麻煩部長。

部長:“……”

雖然從他的臉色上看不太出來,但白河估摸著,這位部長的心情應該不算太好。

他甚至覺得,對方一直在瞪著自己……尤其是在自己跟著蘇越心走出部長辦公室大門的時候。

“不,糾正一下。應該是在你對老大說,‘不關他的事,他也是為你好’的時候。”

蘇越心的私人辦公室內,人麵蛛一邊儘心打掃著牆角,一邊對白河說道。

此時距離白河和部長的那場談話,已經過去兩天。

人麵蛛堅信自己所說的才是真相,因為那天蘇越心去部長辦公室領人的時候,他也跟著去了,隻不過沒進大門;但憑借著種族的優勢,他還是成功找到了一個能夠縱觀全局的優質牆角,並且美滋滋地吃完了最後一口瓜。

因為那會兒辦公室的門正開著,桌前的三人都明智地沒有提到任何關鍵詞。

蘇越心隻是很冷靜地問了句“你找白河乾什麼”,部長立刻找借口說自己隻是在和白河講解一些注意事項,但蘇越心還是眼尖地注意到了桌上的積分卡,白河又恰到好處地來了一句“你不要怪他,不關他的事,他也是為你好”……

現場氛圍突然就變得很微妙。

僵屍部長的臉色也變得很微妙。

綠得和茶樹葉一樣。

看得人麵蛛嘖嘖搖頭,隻想拍手。

而蘇越心,她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看現場情況,多少還是有了些猜測。她沒有多問,隻是認真和部長道了歉,跟著就將人帶走了。

那天的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

在求生欲的驅使下,白河在接下去的兩天中,一直儘量避著僵屍部長活動,蘇越心在時,就和她一起,蘇越心有事離開了,就躲到蘇越心辦公室。

正好人麵蛛要天天到蘇越心辦公室學習和打掃衛生,一來二去的,兩人便更為熟悉了些。

又恰好白河正在糾結之中,就順口將把那天辦公室裡發生的對話,講給了人麵蛛聽。

當然,礙於保密協議,講的是打碼版,隻保留了核心矛盾。

沒辦法,他這邊實在沒什麼可傾訴的人了。老吳被他自己舉報到封號,現在還聯係不上,這事又不好跟蘇越心講,講了隻怕更麻煩。

安眠和白露倒是時時會過來找蘇越心。但白河的理智告訴他,讓她們知道自己過去和蘇越心有牽扯,隻會讓事情越發糟糕。

思來想去,他唯一的傾訴對象居然就剩下了一隻大蜘蛛。

人麵蛛倒是懂事,明明聽出白河的話語裡有含糊,也不追問,隻就著自己聽到的部分認真分析道:“所以,您其實就是在糾結,是嘛?”

白河坐在蘇越心的椅子上,怔怔望著她滿牆的收藏品,緩緩點了點頭。

“而您的糾結,看似源於部長給您的選項,實際則在於您自己。”人麵蛛一麵拿著雞毛撣子撣灰塵,一麵老神在在道,“您知道不要追究過去的記憶比較好,但您還是想知道。這才是您的矛盾所在,我說的對嗎?”

白河:“……”

他有些詫異地看了人麵蛛一眼,略一沉默,遲疑地點了點頭。

雖然向人麵蛛傾訴是無奈之舉,但他不得不承認,人麵蛛說到點子上了。

部長的要求,雖看似令人為難,但並非無法可解,他有自信能說服部長改變主意;而真正令他感到矛盾的,其實是他自己的想法。

部長的意思他明白。蘇越心的原生副本很危險,壓製住它是大事中的大事。為了達成這一目的,不光是蘇越心的記憶,就連白河自己的記憶,都最好永遠不要想起來。

但白河無法否認,有些事情,他就是放不下。

世界和平,與一段被自己遺忘的重要緣分,當這兩個東西被同時擺上天平的兩端時,真正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選哪個,他卻偏要糾結。

一糾結,就糾結了兩天。

糾結到最終不得不對著一隻蜘蛛傾訴……

由此看來,他對自己的評價很準確。他就是一個戀愛腦。

人麵蛛聽了,卻放下了手裡的雞毛撣子,歪著腦袋,麵上露出幾分思索。

片刻後,就見他八腳揮動,艱難地轉過了身,跟著拍了拍白河的肩膀。

“同學。”他不倫不類地叫了一聲,抬手指了指自己,“知道在我們那兒,都是咋處對象的不?”

誰和你同學……白河腹誹了一句,然後誠實的搖了搖頭。

“這麼和你說吧,在我老家,同輩們都非常不友好,平時老死不相往來的,偶爾遇到了,甭管雄的雌的,肯定要咬一架。有時運氣不好,被打成重傷了,那也正常。”

人麵蛛絮絮地說著,找了麵空牆,非常自然地爬了上去:“但不友好歸不友好,但季節到了還得談戀愛啊,咋辦呢?我們就專門有一個相親角。

“祖傳的、很大一片林子,四麵加上下都通風。風全瞎吹的,沒有規律。我們呢,就每人占一棵樹,然後垂一根蛛絲。由著那風把蛛絲到處亂吹,如果和另一根蛛絲吹到一起,纏上了,就兩邊一起,沿著蛛絲開始爬。

“倘若爬到一半,蛛絲斷了,那就說明沒有緣分,就各回各樹,重新垂下蛛絲,繼續等。就這樣反複地試,直到哪一次,兩根蛛絲纏得牢,不斷了,雙方都順利沿著蛛絲走到中間,碰麵了,這才算是成了一對。”

“所以啊,我們那邊總是說,‘斷掉的絲線不用管,最後連上的才是真的’。”人麵蛛趴在牆上,揚起一張人臉看向白河,嘖嘖兩聲,“用你們的話講,那個才叫緣分。”

白河微微挑眉:“所以……?”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啊。”人麵蛛從牆上爬下來,歪著腦袋看白河,兩個前掌拍得啪啪響。

“你說你和老大這都認識多久了,你不管,非要去糾結一段兩人都忘了的事。您現在還好,還沒糾結出個啥問題呢。嘿您說,您要是一不小心,真把部長惹不高興了,他乾脆來個狠的,把你倆記憶哢嚓這麼再抹一遍,你倆中間這根線不就又斷了嗎?您這不是撿了芝麻丟西瓜嗎?”

白河:“……”

他愣愣地看著麵前的人麵蛛,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開始理解為什麼蘇越心要選你當助手了。”

彆的不說,經他這麼一點撥,白河腦子的確是清楚了不少。

確實,糾結過去有什麼用?他在意蘇越心,他想和對方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他們的過去,或許是導致這個結果的原因之一,但那畢竟隻是原因——

他都可以隨意進出蘇越心辦公室,他們的關係都到這地步了,他還管那個原因乾嘛?

這不就好像你的目的是要解一道方程式,結果等式都解到一半了,忽然想去研究為什麼一加一等於二……

白河突然發現那個戀愛腦的自己是蠻蠢的。

過去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未來才對。

他坐在蘇越心的位置上,深深呼出口氣,感到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明。就在此時,他聽見口袋裡一陣震動,掏出一看,隻見上麵正跳著一條消息。

是蘇越心發來的。她剛在快遞點接收了新的點心包裹,想問白河要不要一起喝下午茶。

白河毫不猶豫地給了肯定的回複,跟著便站了起來,衝著人麵蛛比了個拇指,急匆匆地打算出門。

“多謝誇獎。”人麵蛛謙虛地說著,順勢伸出前腿,急切且不失優雅地將人一攔,“承惠兩百。”

白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