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明明還是那個少年,不知道為什麼,段語芙覺得他特彆陌生、也特彆可怕。
今日的確是徐蓉犯蠢,非要跟徐宴硬碰硬,可徐宴未免太狠心了些。
院裡鬨騰得這片刻功夫,公府管家也趕了過來。
這管家姓劉,在府裡做了十多年了,是陳夫人一手提拔上來的。
往正院趕來的路上已經聽人說徐蓉被送去莊子上了。
他跟府中其他人一樣,不相信老太太會對徐蓉這麼狠,此刻看到站在廊下的徐宴,他頓時明白了,對徐蓉的發落完全是徐宴的意思。
“公子,小的聽說二姑娘被送去莊子上了,若是二爺和二夫人問起……”
“你若是說不清楚,就讓他們來問我,隻一件,不許打擾老太太靜養。”
“二姑娘去莊子上清靜清靜也好,那邊比京城還涼爽,公子放心,小的會好好跟二爺和二夫人說說,不叫他們來找公子。”
劉管家這些年來在陳夫人處得了許多好處,但他能管好一座公府,自然有幾分真本事。
徐宴連徐蓉都能發落,他若是敢說半個不字,徐宴今日就能讓他滾蛋。
彆說徐宴是國公爺心目中的世子人選,就憑徐宴如今的庶吉士身份,在徐家也是最有前途的人。
“要不要小的請府醫過來給老太太瞧瞧。”
徐宴沉思片刻:“叫府醫先給聽雨把脈,給老太太送個安神湯就是。”
說完,徐宴朝劉管家勾了勾手指頭。
劉管家遲疑之下,快步走到徐宴身邊俯首。
耳語過後,劉管家的表情有些複雜。
然而隻是片刻,他爽快地稱了聲“是”,匆匆離開了正院。
徐宴看著他離開的背景,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轉身進了裡屋。
薛凝寧正在給安老夫人拍背順氣。
“宴兒。”安老夫人見徐宴進來,緩緩開口道。
正如徐宴所料,老太太身子硬朗,剛才隻是被徐蓉氣急了說不出話,沒什麼大礙。
“寧寧,你去瞧瞧廚房的安神湯燉好了沒?提醒他們往裡頭擱一些天山雪蓮。”
“好。”薛凝寧明白他們祖孫有話要說,點點頭退了出去。
等到珠簾響動,安老夫人方道:“坐吧。”
徐宴順從坐下。
“你把蓉兒打發到莊子上去,她就能改好了?”
“祖母覺得我對蓉兒太過嚴厲?”
“你說呢?蓉兒這輩子什麼時候離開過她娘?什麼時候離開過我?”安老夫人剛才由著徐宴處理,但內心是不太讚許的。
徐蓉是做錯了,但她就是太任性,但也不能罰得太重。
“孫兒就是為了讓她離開祖母、離開二嬸,才特意有此安排。”
“你……”安老夫人又講不出話來。
可徐宴還有很多話要講、
“蓉兒養成今日這脾氣,二嬸功不可沒。可若是蓉兒進祠堂罰跪,最遲明早二嬸就會到祖母跟前哭求。祖母心善,自然是放她出來。可這樣一來,蓉兒能得到什麼教訓?隻怕會依仗長輩的疼愛愈發放縱。”
“你有理,說了半天,你還不是為了給你媳婦出氣?!”
徐宴笑道:“祖母要是真這麼想,恐怕已經把我和寧寧攆出府去了不是?”
安老夫人歎了口氣。
徐宴雖然狠心,但他說得確實沒錯。
徐蓉留在府裡得不到什麼教訓和長進。
陳氏對她的縱容自不必說,安老夫人年紀越大,對孫輩愈發疼愛。
有時候想著要嚴加管家,孩子們一哭一認錯,她立馬就心軟了。
隻盼著徐蓉能真吃到教訓。
沒多時,薛凝寧端著安神湯過來,徐宴接過來,一勺一勺地喂祖母。
“祖母,府醫已經給聽雨把過脈了,說是沒有大礙,休息兩三日等暈勁兒過去了就好了。”
“那就好。”
“府醫在院子裡等著給祖母請脈。”
“不必了,我想早些睡,你們明日還要回門,也早些回去歇著。”說著,安老夫人喚了丫鬟進來伺候。
徐宴叮囑安老夫人好好休息,起身拉著薛凝寧往外去。
剛走到廊下,看到段語芙匆忙從外頭回來。
“表哥,表嫂,老太太如何了?”
“無妨。”
徐宴極為難得地回了她兩個字,可惜也隻有這兩個字。
段語芙今次的表情倒是淡淡,朝著二人福了一福便往屋裡去了。
夫妻二人回到卻了齋,早已餓得饑腸轆轆。
老太太叫他們過去用膳,結果飯沒吃上,自個兒院裡的菜也賞給丫鬟們吃光了。
廚娘手腳麻利,很快給他們置辦出了兩碗陽春麵。
明明隻是吃麵,兩人卻都吃得很香,連話都沒說,吸溜吸溜地麵碗就見了底。
外頭天色徹底暗下來,又到了該就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