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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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舞曲響起了,裴湘瞧了一會兒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紳士淑女們,就找了個借口遠離了勞倫斯·費拉斯,也遠離了丹寧男爵夫人暗藏急切的目光。

就在裴湘獨自一人坐在牆壁前的高背椅上休息時,霍克利不動聲色地退出了某個高談闊論的小群體,並留下愛德華·費拉斯一人獨自應對十分嘮叨纏人的貝佛利子爵,然後端著酒杯來到裴湘臨時休息的角落。

裴湘望了一眼霍克利過來的方向,正好瞥見愛德華·費拉斯被話多的貝弗利子爵拉著聊天的一幕,莞爾道:

“你倒是躲得快,隻是可憐了愛德華先生。哎呀,被貝佛利子爵‘選中’了,他肯定要錯過接下來的好幾支舞了,也會錯過幾位美貌如花的舞伴的。”

霍克利狀似無意地問道:“我看愛德華其實挺願意請你當他的舞伴的,不如我去把他‘解救’出來?”

“我可不會插手這種事,”裴湘挑了挑眉,調侃道,“萬一你因為少跳了幾支舞而錯過了心儀的姑娘,那我今後豈不是要一直愧疚在心啦。”

霍克利微微搖頭,用很認真的語氣說道:

“錯過幾支舞就錯過的姑娘,肯定不會是真心喜歡的。同樣,通過幾支舞就愛上一個姑娘,在我看來也挺奇怪的。”

“這樣說,霍克利先生不相信一見鐘情嗎?”

“我相信有一見鐘情,但更相信隻有真正了解彼此的戀人,才能收獲最終的幸福。”

裴湘歪頭想了想,嫣然道:

“這可有些難。我聽說談婚論嫁的時候,男女雙方難免都要半遮半掩些無傷大雅的小缺點。等到真正走入婚姻了,發現了,可又不能輕易離婚,便隻好認了忍了。漸漸的,小缺點有可能變成了小可愛與小幸運,當然,還可能會漸漸醞釀成婚姻中的致命毒藥。”

“小缺點……”霍克利琢磨了一小會兒,誠心問道,“所謂的小缺點都是些什麼呢?”

“大概是非原則性的問題吧,又不是對方難以忍受的。這個,每個人的判斷標準肯定不同的,我之前並沒有認真考慮過,一時之間也回答不好。哎,那霍克利先生,如果是你的話,你覺得自己最不能容忍哪方麵的隱瞞呢?”

聞言,霍克利眸光微閃,意有所指地說道:

“忠誠,感情上的忠誠與真摯。至於其它的,出身、才學或者容貌,無論哪方麵有所隱瞞,我覺得都可以試著慢慢接受。唯有虛情假意與冷漠敷衍,才是婚姻中無解的毒藥。”

裴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想果然是霍克利先生,隻要婚姻中最昂貴的寶貝。不過,誰不喜歡珍寶呢?

緊接著,霍克利也問了裴湘同樣的問題。

裴湘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和你一樣。我認為,如果沒有真摯的感情與彼此的信任忠誠,就完全沒必要走進一段婚姻關係中,還不如單身快樂,自由自在。”

霍克利很高興能從裴湘的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這就說明,排除各種外在因素後,她的本心是尊重珍視婚姻的。

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如果不是實在不得已,眼前的姑娘絕對不會因為要完成什麼任務就嫁給不愛的男人?

如果培養她的勢力或者組織有類似的打算,她是不是一定會心生抵觸甚至想方設法反抗呢?如果她要反抗的話,他肯定心甘情願提供所有的幫助。

想到提供幫助這件事,霍克利在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的話,他非常樂意成為打敗惡龍拯救公主的英勇騎士,而公主隻要站在他身後觀戰就好了。

可他偏偏已經隱約意識到——在他發現裴湘可能是間諜之前就意識到了,他喜歡的公主應該是更樂意自己提著劍戳死惡龍的。而他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提供寶劍並幫忙搜刮惡龍寶藏了吧。

“看來,我們對婚姻的觀點非常一致,”霍克利刻意用一種有些漫不經心的語氣評價了一句,而後極為自然地淡聲問道“安妮,我發現,在兩位費拉斯先生中,你似乎更欣賞愛德華·費拉斯先生?”

裴湘微怔,終於有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位霍克利先生怎麼總是關心她的婚姻人選問題?他一個好好的男青年,為什麼要學那些催婚的長輩?

“他之前還覺得我是小姑娘來著,現在這是自動代入哥哥或者叔叔的角色了嗎?”

裴湘又忽然記起自己之前偽裝成男孩子時,霍克利先生也建議過要認真談戀愛的……

“愛德華·費拉斯先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紳士,”裴湘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暗藏“戒備”地瞧著談完婚姻又談結婚人選的疑似加入催婚一族的黑發先生,異常謹慎地答道,“我很欣賞他,像欣賞一位穩重博學的兄長那樣欣賞他。”

霍克利也愣了一下,他感覺到裴湘忽然變得謹慎了,似乎……很防備他?心裡微微難受的同時,霍克利又覺得自己可以理解裴湘的警惕,畢竟他之前就在心中分析過,愛德華·費拉斯還是比較容易成為情報人員的下手目標的。

“是因為我突然提及了任務目標嗎?”

不過,一想到裴湘的答案,他很快又暗自高興起來,心想兄長就兄長吧,就是把愛德華當成叔叔也沒什麼。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霍克利立刻決定要更加徹底地隔絕某些可能性。

於是,他不緊不慢地溫聲說道:

“愛德華先生確實是一位穩重博學的紳士,將來也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外交官。我和他接觸的比較多,發現他非常認同並羨慕阿德萊德伯爵夫婦那樣的夫妻關係,也真心希望將來的妻子不僅能夠照顧好家庭兒女,還能在公務方麵儘心輔助他。

“他需要一個站在他身後默默守護並支持他的溫柔賢妻。當然,愛德華·費拉斯先生也是一位很有但當的紳士。雖然不能讓許多人知道妻子對他事業的莫大幫助,但他自己是肯定不會忽略妻子的付出的。

“他會儘心保護她的,會好好經營妻子的嫁妝,每個月給妻子足夠的家用和零花錢,也會在客人們麵前真心讚美妻子的溫柔得體和賢惠持家。”

裴湘:……果然是來催婚說媒的。

裴湘想,雖然這些條件中沒有哪一條能夠打動自己,甚至還隱隱激發了她的逆反心理,可、可聽上去確實是誇獎的話——吧?

是吧?應該……沒有理解錯吧?

“霍克利先生,”為了確認自己理解沒有出錯,裴湘試探著問道:“紳士們似乎都非常希望自己的妻子賢惠溫柔有才有貌又樂於奉獻,是嗎?”

問完這句話,裴湘忽然失笑著搖了搖頭:“瞧,我問了個傻問題,誰不喜歡這樣的妻子呢?”

霍克利揚了揚眉,儘量用一種感情內斂的客觀語氣否認道:

“也不都是如此,嗯,我的意思是,至少我的想法就有些不同。安妮,我不認為在婚姻關係中,一定要讓妻子處於犧牲奉獻的位置。

“你之前就問過我,是否支持女性獲得投票權。經過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我發現自己依舊無法把更多的關心給予那些與我無關的女性,但是,我確實希望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兒獲得更多的權利和更加公平的待遇。

“所以,我想,如果我支持女性獲得投票權,其實就是已經承認了,女性實現自我價值的領域,絕對不應該再局限在家庭中了。

“她想,她去做,我支持,但她一定要愛我和我們的家,這就是我的想法。”

裴湘有些出神,她忽然記起前幾天聽到的一則趣聞。

一位本來負責撮合一對單身男女的紳士,最後反而成了新郎,他自己迎娶了那個姑娘。因為在頻繁的接觸中,那位姑娘覺得那位紳士更適合自己。

這時,霍克利又非常真誠地補充了一句:

“雖然愛德華先生不是非常讚同我的觀點,但他肯定不會被他哥哥勞倫斯以及身邊一起長大的貴族子弟們的生活作風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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