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那兩位當丈夫的,絕對不會忽視這樣一封正式的指責信的。同時,我也得讓夏洛蒂清醒地意識到,雖然我脾氣好心腸軟涉世未深,可也不是容易對付的。她的齷齪伎倆,我一清二楚。”
霍克利:……好像知道了為什麼她之前沒有起疑了。
“指責信——也許該由你父親丹寧大人親自寫信,那樣會更有威懾力。”
說完這話,霍克利突然愣了一下。
裴湘先是有些迷茫,旋即也愣住了。她和霍克利先生……在商量解決夏洛蒂的事情時,似乎一直沒想過找丹寧男爵尋求幫助。
她自己的情況是,失憶後就一直沒養成依靠父母的習慣,似乎總希望能夠自己解決問題。更是從來沒有真正接受過某些約定俗成的觀念和價值觀。
那霍克利先生呢?這年頭,和一位未婚小姐有關的事,尤其還是事關名譽的大事,應該會想到需要告知這位小姐的父親吧?這幾乎已經是常識了。
除非……
同一時間,霍克利心中暗忖:
“大概是因為我,咳,我自動代入了未婚夫或者丈夫的身份,所以,嗯,就沒想著把整件事告訴給一位未婚小姐的父親,而是自然而然地想和她一起解決問題。要不然,哪怕知道安妮也許不是真的戴維斯小姐,也不可能徹底忽略丹寧男爵這個活得好好的監護人的。”
當然,霍克利知道裴湘身份有異,因而十分理解她忽略了丹寧男爵的這個舉動。
但裴湘卻覺得事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她抿了抿唇,目光輕輕飄過身旁的黑發先生,心中有些遲疑,有些驚奇,又一直竭力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裴湘想,也許——霍克利先生以為我已經告訴過父親了,所以,嗯,這是個小小的誤會?
“唔,霍克利先生,我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父親。”
說話時,裴湘忍不住仔細關注著卡爾·霍克利的每個細微表情變化,卻忘了分辨自己此時到底是何種心思。是期待歡欣,是躊躇忐忑,亦或者是回避拒絕……
霍克利不想讓裴湘察覺到他已經知道了她身份不妥的問題,便順著裴湘的話佯裝詫異地問道:
“丹寧大人還不知道這件事嗎?安妮,你之前是以為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丹寧大人了嗎?”
裴湘狐疑地瞧著霍克利一臉驚訝的表情,有些估摸不準他的真實想法。沉吟片刻後,她決定暫時壓下心底忽然冒出來的各種奇怪混亂情緒,順著霍克利給出的理由頷首道:
“是的,在詢問柏妮絲之前,關於夏洛蒂的事情都是我們的猜測,並且沒有任何實際證據,因而我就沒有用這樣的事情煩擾父親。從柏妮絲那裡得到證詞後,因為是你和勒傑親自審問的,所以我就下意識地以為,父親他會從你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大概經過。沒想到——我們兩個都想岔了。”
霍克利見裴湘解釋分析得如此有理有據,立刻一本正經地跟著補充道:
“是我們兩個想岔了。安妮,你說得對,丹寧大人比較繁忙,沒有證據的時候確實不應該打擾他。我當初就是那樣想的,所以從來沒有在他麵前主動提及和夏洛蒂相關的陰謀。之後,嗯,對了,又因為泰坦尼克號的事,一直鬨哄哄的,就忽略了告知之事。”
“對呀,”裴湘眼睛一亮,十分讚同地附和著,“這些天大家都在談論那艘沉船,亂糟糟的,非常容易忽略了一些事情。”
話音落下,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又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事實到底如何,隻有說話人自己心知肚明。
不過,他們很快又同時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現在就把所有真相告訴丹寧男爵的話,對方不一定會同意裴湘的報複方式。
依照他們對丹寧男爵的了解,夏洛蒂的行為既然沒有對女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那許多事就是可以協商和通融的。
丹寧男爵應該更傾向於用這件事從夏洛蒂的娘家和丈夫那裡換取利益,順便保障夏洛蒂以後不會對女兒動手。
而不是把事情鬨到阿德萊德伯爵那裡,又告知以前的受害人等等
片刻後,裴湘若無其事地接著之前被打斷的話題繼續說道:
“你說得對,霍克利先生。不過,用我父親的名義寫信就有些過於正式了,不如我們自己把事情處理了,嗯,先看看格蘭特先生和克拉迪先生的反應。
“哦,先不提格蘭特先生,隻說克拉迪先生和夏洛蒂的親人們,如果他們依舊給夏洛蒂提供胡作非為的資本和人脈的話……”
“那就再告訴丹寧大人?”
霍克利微微揚眉,覺得事情不該再拖泥帶水了。不如像他一開始計劃的那樣,管他會牽連誰、無不無辜的,直接乾脆地展開報複才是最痛快的。
“不,不用告訴我父親。”
裴湘緩緩站起身,在霍克利的疑惑視線中露出了一個很淺很溫柔的微笑,而後一字一句地說道:
“霍克利先生,我決定了,如果他們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就不浪費時間采取什麼迂回手段了。我會把那些證據直接寄給各大報社,我要直接和我的敵人正麵宣戰。
“我又不想刻意維護一個溫柔友善寬容的好名聲,我就是要明確告訴所有人,我不好惹,我不喜歡將就妥協,我要說‘對,就是我做的’。
“我是受害者,我為什麼要躲躲藏藏的?做壞事的人才需要遮羞布,才需要藏在陰暗中處心積慮,而我隻需要點名道姓地說出事實真相。”
霍克利認真地瞧著眼眸明亮的裴湘,倏爾露出了一個極其開心暢快的笑容。
他想,他們多般配呀!
他原本隻打算讓夏洛蒂在倫敦的社交圈子聲名狼藉的,但裴湘已經把主意打到各大報社去了,那豈不是整個英國甚至歐洲大陸和美國那邊都能多少聽聞這條八卦了?
如果真發展到了那一步,他一定要找人好好翻譯一下那幾期的報紙,然後免費送到歐洲各國去。
“輿論可不好控製,一旦開頭,有時候非常容易失控。”霍克利含笑說道,同時開始琢磨要不要開始投資傳媒行業。
裴湘認真記下了霍克利先生的提醒,卻忽然思路一轉,忍不住開始考慮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如果真的發展到要在報紙上公開整件事的地步,那她是不是可以順便,不,是不著痕跡又格外鄭重地給“K先生偵探事務所”宣傳一波?到時候肯定會有不少客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