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2 / 2)

不提路上奔波,隻說展昭抵達京師汴梁後,先去府衙公所內見了公孫策,並向公孫先生打聽了一番自己出門這段時間裡,開封府內外發生的大小事宜,隨後便去了側廳和王朝等人暢談敘舊,說說笑笑好不熱鬨。

眾人和展昭小彆重逢,都很高興,幾句話的功夫,便約定了下值之後一起去城裡有名的祥雲居酒樓裡吃喝一頓。

不久之後,包興來請,展昭便去了書房見包拯。

見到包大人後,展昭先是對包拯說了旅途見聞和家鄉之事,然後又講了他此次結識的幾位江湖豪俠,皆是熱血磊落的英勇之輩。隻聽得包拯連連頷首,目露異彩,當即就想同這些有本事、有品行的江湖好漢結識一番,再說服他們為朝廷效力。

展昭和包拯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便起身告辭了。

因為第二日才正式銷假當差,展昭便沒有在府衙公所內久留。他先吩咐隨從去找熟悉的買賣中人打聽購買宅院之事,然後才返回自己租賃的那座小院中略作休息。

黃昏將至,因為記著之前約定的晚間請客之事,展昭便提前出門去了福祥居酒樓。

步入二樓,他正打算跟著酒樓夥計去提前訂好的雅間,迎麵就瞧見了一張熟悉麵孔。這人不是彆人,正是陷空島五義中的“錦毛鼠”白玉堂。

再次遇見白玉堂,展昭含笑作揖,白玉堂亦斯文回禮。

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展昭便提起之前和盧方一起在茉花村丁家莊做客的經曆,原本隻是普通的客氣交談,不曾想卻引起了白玉堂心中的不痛快。

這白玉堂心裡本來就對展昭存著一股相爭意氣,總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一較高下,奈何一直未能如願。

前些日子,他自外麵返回陷空島後,義兄盧方不問他在外麵做了哪些行俠仗義之舉,偏偏一直在他耳邊誇獎展昭的人品秉性。四哥蔣平時常勸他不要因為一個“禦貓”的綽號就斤斤計較,反而顯得心胸狹窄不識天地。

這些話聽在白玉堂耳中,便是盧方和蔣平覺得他白玉堂不如展雄飛。再加上其他兩位義兄在見過展昭後,也頗為讚同盧方的話,皆認為白玉堂沒必要和展昭做意氣之爭。對此,白玉堂總是暗自咬牙,氣悶不已。

於是,返回陷空島不到五日,白玉堂就又匆匆離開了,而後直奔京師天子腳下。

這次來京,他打算一定要尋個機會和展昭好好比試一番,看看到底孰強孰弱。也要讓四位兄長好好瞧瞧自家兄弟的本事,免得日後一直長彆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隻是,還不等白玉堂琢磨出一個“好辦法”來,他便在酒樓內意外遇到了展昭,隨後又聽展昭提起丁家莊做客之事,頓時就被勾出來了幾分偏激憤慨來。

當然,白五爺自認不是無理取鬨之人,他要嘲諷譏笑南俠,也是有理有據的。因而此時講的,就是當日龐太師誣陷裴湘一案的後續處置。

“白某以為,展兄這‘禦貓’的綽號可以改成‘家貓’了,當真是馴服極了,溫順極了!嗬,便是心上紅顏被那般陷害,竟然也能無動於衷。

“嘖,要知道——倘若那龐吉奸計得逞,裴女俠的罪名可就大了,不僅會惹來殺頭的罪名,女子的清譽也毀了。可那龐吉仗著國戚身份,最後也不過是被罰俸禁足,當真是不公平至極呀,不公平至極。

“哎,小弟原本以為展兄在得知這個處罰結果後,會因著幾分男兒血性而有所作為,卻沒料到展兄竟然什麼都不做!嗬,好在蒼天有眼,讓某個尚有一腔熱血的義士親自出手,稍稍教訓了一回龐吉老賊。否則的話,如今人家依舊在太師府內抱著嬌妾美婢,吃著山珍海味,睡著高床軟枕……哎呀,真是好不快活。”

這番諷刺之言一說出來,當真把好脾氣的展昭也氣得麵色鐵青。可這番脾氣,卻不是針對白玉堂的。一來是又想起裴湘先前被冤枉之事,心情因舊事不快;二來,這番話也委實觸動了展昭內心深處的掙紮與愧疚。

當初得知龐太師得到的那些懲罰後,展昭心中是極為不滿的。

正如白玉堂所說,一旦陷害成功,裴湘便會名聲全毀,同時還會成為朝廷通緝的重犯,被百姓唾罵,被世人嘲笑。而在這種可能發生的慘烈結局的對照下,龐太師得到的懲罰就太輕了。

也許好些人會覺得,龐太師是國戚,是老臣,又有天子和皇後的情麵在,被輕罰也是可以理解的,誰讓裴湘不過是一個來曆不明的江湖女子呢。

可是在展昭看來,便是裴湘不是他放在心上的姑娘,而是和他素不相識的女子,她的命和名聲也不該被這般輕視。更何況,他已經對裴湘心存傾慕。

所以,在白玉堂出手教訓龐吉之前,展昭已然數次對仇人動了殺意。之所以一直猶豫著不動手,也是因為包大人對他的信任。他不願意愧對包大人的知遇之情。

展昭知道,隻要他一日是開封府展護衛,便一日不能做出私下報複的舉動。可不報複的話,難道便一日日看著龐吉逍遙享受嗎?難道要等龐吉禁足期滿後,再眼睜睜地看他作威作福嗎?

不能的。

那時的展昭,已然做好了辭官遠隱的打算。而他辭官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讓龐吉得到應有的教訓。隻是,不等展昭尋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向包大人提出辭官之事,白玉堂就率先出手了,並讓龐吉至此生不如死。

這件事之後,展昭看似運氣很好地避開了一道讓他左右為難的選擇題,可是他並不覺得自己幸運。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當初的那些為難與遲疑,以及最後的選擇。

再有就是,無論如何,他到底慢了一步,沒能夠親自動手替裴湘報仇。

而如今白玉堂親自說破了這件事,還是當著裴湘的麵說的,展昭一時之間既愧疚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更不知道是否該解釋此事。

與此同時,裴湘見展昭當真因為白玉堂的這些話而情緒不穩,便有些不解。

她暗道,這白玉堂喜歡挑釁展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之前兩人偶遇時,白玉堂也說過些陰陽怪氣的話。

那時候,展昭倒是沒怎麼生氣,反而是她心中不滿,再加上她當時尚且不清楚自己和展昭之間有“心音”聯係,便安慰展昭說他長得最好看,並且十分文藝地念了一句“郎豔獨絕世無其二”。隨後,她又說白玉堂雖然瞧上去也玉樹臨風的,但是一開口說話就在氣質上輸了……

“怎麼這次反而如此生氣?”裴湘通過心音詢問展昭,“難道你還真被白玉堂的話帶到溝裡去了?”

“龐吉……”

“哎呀,展昭,你當時不會還想過辭官吧,然後再親自動手教訓龐吉?”

“……是,隻是當時展某一直在為難該如何對包大人交代,便有所猶豫,之後白兄便動手了。”

“那這麼說來,我也得感謝白玉堂了,不是感謝他教訓龐吉,而是他動手的速度夠快,才沒有讓你傻乎乎地辭官。

展昭,我們對彼此的這份感情,應該是讓自己變得更加快樂,而不是一個人負擔兩個人的人生。你難道忘了我的本事能力了嗎?倘若真要讓龐吉付出代價,最應該出手的,難道不是我這個受害人嗎?

“倘若我沒有一身武功,又不具備為自己報仇的能力,那由你來做這件事,由你來為我遮風擋雨,這是應當的。可是在我可以輕鬆報複龐吉的前提下,你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心中的義氣呀?不必如此的,至少對我來說,我更喜歡一段沒有犧牲和負擔的平等感情。”

“但我想為你做些事情。有些事——你確實能輕易解決,可我還是想替你來完成,”展昭在心裡對裴湘鄭重說道,“我不願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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