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她肯定會替朋友保守秘密的。不多說、不多問,尊重對方的隱私與選擇,甚至還會儘心儘力地替對方攔下旁人的打探與揣測。隻因為這個朋友在她和她的親人遭遇危險時願意挺身而出。
可是,高大上的友誼基調確定以後,她也是有小小好奇心的,此刻正眼巴巴地等著基督山伯爵提出他的請求呢,這樣一來,她就能趁機“談條件”了。
“眼看就要把話題引過去了,”裴湘心裡悄悄歎息,“哎,這人到底是太敏銳了,還是不夠敏銳呀?他倒是一下子就洞悉了我的真實態度,可、可是為什麼不再敏銳一點兒呢?或者遲鈍一點兒也行呀。我是真的好奇他的易容手段與方法……”
就在裴湘努力琢磨著該如何優雅而又不失格調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時,對麵沙發上的基督山伯爵也在認真考慮如何報答這份來自聖費利切小姐的友誼。
哪怕他不能立刻給出同等價值或者更加豐厚的謝禮,可也該儘可能地先為朋友做些什麼。
“聖費利切小姐真正喜歡的東西……”基督山伯爵想著這位年輕小姐目前所擁有的一切和她這兩天的所作所為,某個想法在心裡漸漸形成,“以我對她的了解……她目前真正感興趣的應該是……可這有些太奇特了!說實話,我真的那樣了解我的朋友嗎?真的懂得她的脾氣喜好嗎?也許……我不該如此自以為是。
“她是一位年輕的、漂亮的、出身高貴的未婚小姐,她的生活中到處是鮮花與陽光,從她身邊刮過的風是帶著溫暖香氣的,滴在她掌心的雨露是蘊含著甘美滋味的,而她目前最關心的,大約是她的婚姻與愛情……
“不,如果隻是那樣的話,她又怎麼會成為一個複仇者的朋友?是的,朋友,一個我了解她、她了解我的真正朋友……”
基督山伯爵的目光緩緩劃過那把始終被裴湘放在手邊的雙筒槍,自然不會認為這是聖費利切小姐在防備他。她這樣做,隻說明她是真的對這樣的武器感興趣。
“聖費利切小姐。”
“什麼,威爾莫先生?”
“您願意和一位朋友共同完成一次有趣的嘗試嗎?”
“有趣的嘗試?”裴湘的眼底悄悄升起一絲期待,思忖著會是自己想要的那個嗎?
她微微調整了坐姿,並暗自希望新朋友和自己擁有絕佳默契。當然,錯了也不要緊,缺乏默契可以慢慢培養,完全沒必要因此而辜負了朋友的善意。
基督山伯爵沉吟著解釋道:
“雖然我目前還不能告知您我真實的姓名身份,也不能讓您看到我的長相,但我可以向您展示這項偽裝技能中的某些部分,比如製作假發、調整五官、改變皮膚顏色,以及重新塑造身材。聖費利切小姐,您對這些感興趣嗎?願意和我共同做一些嘗試嗎?如果……”
“我願意!”
“您願意?”
“是的,我願意!”不等基督山伯爵說完,裴湘便斬釘截鐵地給出了肯定答案,“您可真是太善解人意啦!親愛的威爾莫勳爵先生,除了小雙,我現在最好奇的就是這個了。”
“小雙?”基督山伯爵看著裴湘亮晶晶的喜悅眼眸,也忍不住跟著微笑起來。他很高興自己猜對了朋友的真正喜好,又有些遺憾自己沒有猜對最準確的那個,並且莫名地生出了一點點的勝負欲。
“這是小雙,”裴湘把聖費利切伯爵那支被精心保養的雙筒槍舉到基督山伯爵麵前,語氣輕快地解釋道,“我一直在考慮怎麼說服爸爸,讓他答應把小雙送給我。當然啦,如果能再給我找個槍法教練和訓練場就更好了。”
“槍法教練?”基督山伯爵微微怔了一下,旋即,他心頭浮現出一個有些不可思議的想法,“聖費利切小姐,您、您……現在的槍法——大概怎麼樣?”
“您問這個呀——”裴湘的目光稍稍有些飄忽遊移。
“對。”伯爵深吸了一口氣。
裴湘有些歉意地瞧著對麵的男人,非常誠實地回答道:
“其實我之前隻開過一次槍,還是被我的一位堂兄慫恿的。我記得……大約是五年前吧,唔,我那時候試了一次就不感興趣了。後來,我又生了一場病,然後就變得更加喜歡在室內活動了。
“所以,嗯,威爾莫先生,我不得不告訴您,我之前一直拿槍指著您,多半是嚇唬您的。在您看來,我把槍口瞄準了您的腦袋和胸膛,可若是真讓我開槍射擊的話,說不定就隻能打到您的腿,或者乾脆什麼都打不到的。”
“這可真是……”基督山伯爵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下意識地把裴湘手邊的雙筒槍推遠了些——哪怕那槍口沒有對著他。
沉默了片刻後,男人終於語氣複雜地總結道:
“小姐,不管怎麼說,您今晚都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