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惜姚氏不懂看人臉色, 隻是覺得小孩子間的打鬨,又是自己家孩子吃虧, 就算褚慎在也說不出什麼來。
於是又扯了兒子到小叔子的跟前,讓他看看全兒滿嘴的血。
褚慎卻連看都不看褚全,直陰著臉衝著剩下的幾個孩子道:“你們幾個竟然沒個懂事的,不知道你們的母親剛剛生下孩子, 正在月子裡嗎?這房門大開大合,吵吵鬨鬨, 也不怕她受了風寒!有什麼天塌下來的事情, 要個產婦做主?”
褚慎吼得聲大, 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蟬。喬伊覺得爹爹在罵她們,頓時眼圈紅了,脖子也梗著,心內一百個委屈。
可是笑娘心裡明白,褚慎的這番話,哪裡是說給孩子們聽的?分明是在敲打著姚氏。
果然, 姚氏聽了這番話, 臉微微開始有些發脹。鬨著要來胡氏屋子裡的,可不就是她嗎?
不過她倒是臉皮厚, 隻當沒聽懂,指著笑娘和隨風道:“聽沒聽到你父親的話?就是你們惹得禍端,打了人不說,還容不得長輩責罵,非要跑到這屋子裡來找母親告狀!還不快些出去!”
於是一行人又呼啦啦地魚貫而出。
待得到了廳堂, 褚慎當著孩子的麵,對還在不停喝罵的姚氏道:“這次隨風打人,有他的不是,過後我自會罰他。可是嫂子也該修一修褚全的口德了!隨風的母親並非什麼低賤之人,她還在時,我亦是萬分敬重,不敢有絲毫怠慢之處。男兒生在世上頂天立地,豈容他人辱罵自己的生母?這便是自家的孩子互相辱罵,若是罵了旁人,便是被打死,恐怕也要被罵上一句活該!”
這話說的,當真是不留半分親戚情麵了。直說得姚氏麵皮紅黑交錯。
要知道自從她嫁入褚家以後,褚慎可從來沒有跟她這個大嫂說過半句重話。就連當初分家,他明知道自己扯謊,占了大半的家產,言語上也是客客氣氣的。
姚氏將褚慎的大度當成了軟弱可欺,竟忘了小叔子在外人麵前是何等的脾氣秉性。
而今天,褚全辱罵隨風,姚氏又不分青紅皂白地偏袒兒子,去正在月子裡的胡氏那吵鬨,這樁樁件件都觸及到了褚慎的逆鱗。
再加之先前分家的不愉快,叫褚慎當下翻臉,不再給大嫂留下情麵了。
他說得句句在理,姚氏一時不知該怎麼反駁。而一旁憋了一口氣的喬伊也應聲道:“爹爹,褚全罵了不止一次呢!我先前說給伯母聽,她還嫌我話多,直說我愛告狀!而且方才去胡嬸子的屋子,也是伯母拽著笑娘和隨風去的……”
姚氏看褚慎一直陰沉的臉色,心知小叔子這是真生氣了,當下連忙和緩了語氣,對褚二小姐道:“喬伊,看你說的,倒像是我不給隨風做主一般。我這幾日忙著照顧你胡嬸子,每天都是深夜才能躺下,天不亮又起。這身子疲累,忙得頭暈腦脹,也沒聽清你在說什麼啊!”
說完之後,她回身給猶在抹眼淚的褚全一個脖摟子:“個不長進的東西,在哪裡學來的昏話,竟然罵你隨風弟弟,沒聽你叔兒說嗎?再這麼不修口德,被人打死也是活該……”
褚全今日也算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嘴上的疼還未消,又被母親打了一下子,頓時咧著嘴巴嚎啕大哭。
姚氏原以為自己緩和下語氣,和一和稀泥,今日孩子們的這樁官司便可了結了。
沒想到褚慎的臉色依舊陰沉著,接著又道:“嫂子既然在這覺得疲累,我們夫妻的心裡也過意不去。如今我這宅院裡下人樣樣不缺,何苦叫嫂子受累做些細碎的活計?正趕今日店鋪裡有馬車出鎮子送貨,正可順便送送嫂子,若是家裡缺了什麼,隻管跟我說,與你一遭置辦齊備就是了……”
這話竟是毫不客氣,要哄攆了姚氏母子三人。
這下姚氏的臉再也掛不住了,隻瞪眼問道:“小叔你這話是何意思?我這般好心待弟妹,可是做錯了?居然要你這般攆人?”
沒等褚慎說話,喬伊又迫不及待開口了:“你說是來伺候胡嬸子,可是那些累活都是下人去做,倒是伯母你和滿兒姐姐,一天三頓不重樣地點菜,被褥枕頭見天兒地指使著寒煙拿到太陽下曬。倒是不怕給人添麻煩!連董媽媽都在私下裡說,不知道是你這個長嫂坐月子,還是胡嬸子坐月子呢!那滿兒姐姐也總翻我的妝盒子,你們連吃帶拿的還不肯走,可是覺得分家沒占夠我爹爹便宜,打算死賴在我家?”
笑娘聽了心內默默豎起大拇哥。熊孩子的口無禁忌在大人的外交場合向來有□□一般的殺傷力,無情鐵血地撕掉一切遮羞布,叫大人們活活摔死在高台之下。
姚氏也不例外,被夫君的侄女親手撤掉下台階的梯子,臉兒衝下摔得狼狽不堪。
結果那天,褚慎雖然挽留姚氏吃了飯再走,但姚氏像被火鉗子燙了屁股一般,一刻不停地收拾了行李,氣哼哼地拉拽著一雙兒女出大門上了馬車。
許是嫌母親不夠丟人,那褚全臨上馬車時,又給了母親一記有力的悶棍。
隻見他當著前來送行的褚慎,還有一乾孩子的麵兒,說到:“娘,你不是要給我向笑娘提親嗎?怎麼連提都沒提就走了?”
有那麼一刻,姚氏想把親兒子踹死在馬車底下,隻拎提他的耳朵罵罵咧咧道:“又發昏做了什麼怪夢?白日裡說些夢話丟人……那是你的繼堂妹,娶什麼娶?就算她是旁人家的孩子,那般潑辣厲害,你也敢想?可要娶個說不得的祖宗回來,活活氣死我?”
喝罵之間,車輪滾動,帶著一車啼哭和諧揚長而去。
笑娘聽的臉兒也是有些發黑,倒覺得褚全說的可能不是夢話。姚氏先前的確是打自己的主意來著。
這倒是也能說得通起初那姚氏為何對自己百般的熱絡了。
褚慎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瞪著那離去的馬車,陰鬱地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