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家劉夫人先上的馬車, 撩著車簾子,看著褚家的馬車遠去了, 才對女兒道:“褚家待你哥哥不薄,你父親自然會備禮謝過,可你也要拿捏了分寸,不可與褚家的女兒走得太近。”
方才母親待那褚氏姐妹一直親和, 是以妍雪不知母親為何突然這麼說。
劉氏隔著窗簾都能看到自己的兒子一直盯看著褚家馬車離去的身影,於是稍微抬高聲量接著道:“要你拿捏分寸, 並非她們不好, 隻是你兄長也到了議親的時候, 且得好好相看。你兄長本就在褚家寄讀,她家又有兩個女孩,你若太過親近了,未免叫人誤會我家相中了她家的女孩,到時你哥哥錯過了合適的姻緣,豈不是你的罪過了?”
妍雪聽了, 一陣的遲疑, 卻也慢慢地點了點頭。
劉氏的這番話,既是點醒女兒, 也是在敲打兒子。
原先盛軒在褚家寄讀,劉夫人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直到今日親見了褚家女兒,這才發現那褚家大小姐竟然長得這般靈秀。
雖然兒子盛軒從小到大循規蹈矩,一直是個規矩的孩子,可是劉夫人覺得有必要將話說開, 點醒兒子,免得情竇初開,泥足深陷。
劉氏的娘家家境不俗,她的祖父原是朝中吏部閣老,可惜受了先帝爺時勉王禍亂的牽連,被罷官貶為庶人歸鄉。
到了她小時,家境漸微,但家風猶存。後來她嫁給當地富戶盛家為媳。
劉氏過門後一直勤勉著丈夫,希望他有遭一日考取功名。可惜盛萬石到頭來不過混個糧官小吏。
劉氏失望之餘,所有的希望便寄托在了自己兒子盛軒的身上。
要知道當年盛萬石也並非沒有出頭之日,隻因為他娶的乃是罪臣之女,連累了清譽,在鄉評那一關敗下陣來。
雖然後來,勉王謀逆一案被平反,劉家的江山也沒有重整起來,盛萬石作為劉家的女婿,自然也無甚助力,便是窩在了小鄉之間。
劉氏自責之餘,卻也心有餘悸。有了夫君的前車之鑒,她挑選起未來的兒媳,自然是要慎而又慎了。
那褚家再有錢,也是個賣山貨的。將來若是考取功名,位列朝堂,自己的兒子怎堪有個賣參的嶽丈?
所以劉氏決定將醜話說在前頭,給自己的兒女畫下警線,以後與褚家來往,倒也各自從容自在些。
盛軒在馬車的外麵,自然是將母親的話聽在耳中。他抿了抿嘴沒有說話,隻是將手握得緊緊的。
待得兩個月後,褚慎從京城歸來。許是在外麵風餐露宿,他的人又黑了一圈。
家裡孩子多,久歸的父親自然帶回了許多的禮物。給隨風的是些京城裡才有的書局新出的書和訂做的短刀。晟哥的則是帶了鈴鐺的木馬和搖鼓。
而給家裡女孩子們的,都是京城裡新近才出的裙子和頭飾耳璫,滿滿當當的,竟然有三大箱子。
喬伊整個人都亢奮了,嘰喳地對笑娘喊:“讓我先挑,反正你戴什麼都好看!”
笑娘自然懶得跟熊孩子搶東西,可是一旁翻檢書本的隨風少爺卻看不過眼,冷冷道:“有什麼可挑的?反正你戴什麼都難看……”
喬伊不乾了,拍著桌子對褚慎說:“爹!你看他總這麼欺負我!”
褚慎急著跟胡氏說些體己話,哪裡會管孩子們的鬥嘴?隻親了親肉嘟嘟的小兒子晟哥兒,然後讓婆子抱著晟哥領著幾個孩子們都出去了。
久彆的夫妻自然又是一夜的環繞立體聲。
不過現在的褚家宅院都是真材實料,自然隔音甚好。笑娘不用第二日頂著個黑眼圈見人了。
到了第二日吃飯的時候,褚慎提起了要給小兒子補辦滿月酒的事宜。於是一家人便是一邊吃飯,一邊拉著名單。
笑娘想起了先前跟劉氏應承下邀約吃酒的事情,便跟父親提了提,於是褚慎大筆一揮,又添上了盛員外的名姓。
喬伊聽笑娘這麼一提,倒是想起了妍雪小姐先前邀約笑娘打球的事兒來,於是一邊啃著豉汁鳳爪一邊好奇地問:“我記得當初那盛家小姐要與你打球來著,後來怎麼不見送帖子來找?”
笑娘一邊替褚慎添粥,一邊不經意道:“她當初那麼說,無非是些客氣話,聽著便是,哪裡需得當真?”
褚慎倒是覺得女兒跟盛家多親近是好事,他一早便中意盛軒,總覺得兩個小兒女年齡相當,若是能結成親家,還真是美事一樁。便決定借著給晟哥兒擺酒的機會,與盛書吏好好攀談一番。
褚家如今不缺錢銀,擺起酒來也是大手筆。
褚慎請了當地有名的刀火班子,在靠近鎮子社戲台子的空地上大擺流水宴席,不光是宴請鄉裡,更要宴請做生意的一眾夥伴。
因為請了名角登台獻唱,吃酒聽戲,甚是體麵熱鬨。以至於街坊鄰居見麵,都要互相問一句:可曾到吃了褚家的酒席。
而笑娘女學的手帕之交們,也自開了一桌。褚慎特意在社戲一旁的酒樓上給這群小姑娘們定了個雅間,不用被日頭曬著,從高處看戲,也自在敞亮。
喬伊換上了父親新帶來的衣裙,又讓胡氏巧手綰了發髻,帶著耳璫花釵,儼然是天上的小花仙子下凡,鄉土氣息一掃而空,隻挽著同樣打扮的姐姐笑娘的手,招待著一乾小姐們。
一時間,褚二小姐風光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