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話聽得像說書, 董婆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連問了三遍“可當真?”
最後那位下人被問得不耐煩了, 隻丟下一句:“我話已經帶到,你們家趕緊去人看看吧!”
那盛家一早就去看榜了,劉夫人先是找了自家兒子的名姓,狂喜之餘, 又一眼看到了隨風的名字在兒子之上時,真是大吃一驚。
雖則劉氏並未看得起褚慎成了校尉一事, 可是他的兒子少年老成, 如此出眾著實讓人一驚。
假以時日, 這般的年少貢生位列九五,成為國之重臣也指日可待了!
劉氏腦子裡轉得飛快,見褚家就不來人,便命自家的一個仆人前去報信,也算顯得劉家有心了。
當胡氏聽到時,趕緊手忙腳亂地換衣, 要先去看看那榜。
隨風耐不住女人出門不方便, 由著前店一個夥計領著,先去看了。
等到胡氏領著笑娘出門時, 他們已經喜滋滋回來。
那夥計高喊:“奶奶,少爺真的考上了,如假包換的名字,乃是鄉試前三!”
本朝天子注重貧寒子弟的晉升,立意打破門閥宗親對朝堂的把控, 是以廣開恩科。
尤其是鄉試一項,前來應考的均是先前科試合格之人,但是大凡未仕者,經過補錄筆試都可恩考。
是以像隨風這樣年齡的,隻要筆力過關,也可以來陪試。可因為年齡的局限,像他這樣年歲的孩子很難考出,畢竟文法的稚嫩是讓人一眼便可看出的。
可是隨風是男主啊,光環普照下,今年鄉試的應試題,竟然是論兵馬糧草與民生的調配。
這試題堪稱冷門,便是經驗豐富的地方糧官也不見得能答圓滿。
可是隨風年幼時便在軍營廝混,在父王的賬下,聽著諸位將軍籌謀調度長大的。
有很多細節問題,若不是親身經曆,閉門造車,隻讀了幾本史的學子們哪裡能想得到?
是以隨風文筆的欠缺,被豐富的實戰很好的彌補,再加上孫夫子的儒學熏陶,處處章法條款再引申到法儒之道,條條件件皆由出處,引得審卷的考官連連驚歎。
不過卷子解了密封時,再查看這考生的名姓等履曆時,主考官便猶豫了。
法理還需人情,雖然天子恩澤雨露,不拘一格降人才。可是每次鄉試隻有那麼一根獨木橋。
雖然今年乃是天子喜得龍子,施恩天下加試的一次,但是機會天下均攤之後,到了鄉縣的,也就那麼幾個。
若是卷子在同等的條件下,考官往往會考量人情,讓年歲大的先行通過。畢竟歲月不饒人,苦讀寒窗不易,那些年歲太小的,以後總還有機會。
可是這次鄉試,因為監場負責搜身的兵卒短缺經驗,讓著明礬之衣者都通過,最後又搞出水壺澆衣的陣仗來,有許多考生感染了風寒,乃是帶病堅持應試。
加上這次考題太過生僻,大部分的考生寫得皆是皮毛粗淺的東西,全無精辟之處可言。
最後考官無奈,隻能挑揀些像樣的,而隨風這類陪考的小兒,也因為發揮太過出色,無從挑剔,沒有跟他及肩之人而被圈點在了大榜的前列。
年不到十一就考上了貢生!當地的官員覺得此番奇聞,足以彰顯地方的重學尊教,就把這事兒當做了自己的業績,連著隨風的卷子馬不停蹄呈報給了當今天子。
而褚慎也因此可以向卓將軍申假,返鄉來接一乾兒女們。
說實在的,褚慎雖然給隨風請了先生開了家塾,又讓他報名了此番鄉試。但也是抱著曆練著他的心思,讓他知天下廣博,更要知山外有山。
說到底,哪有不到十一歲的孩子考上貢生的?若不是已成事實,說給褚慎聽,褚慎都不會相信。
褚慎更沒有想到,隨風第一次應試便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一個小小鄉試竟然直達上庭,驚動了當今天子!
一時間,心內的忐忑擔憂,遠遠超過了義子高中的驚喜。
是以回來後,父子二人在書齋裡關起房門來對坐時,褚慎心內有些煩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而隨風過足了風頭之後,也從義父凝重的臉色山上覺察到了些許不對。
褚慎醞釀了許多,才開口道:“我竟然忘了,你隨了你父親的才思,貿然叫你去考,是我的思慮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