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這, 她走過去,推了推他:“都這麼大了, 沒有半點規矩,以後我和你二姐的閨房不能亂闖,更不能這般隨意地臥著,傳出去像什麼話?”
隨風沒有起來, 反而故意將臉兒往她的枕頭上蹭:“傳到哪去?怕盛學兄聽見?如今我躺的還是褚家的床,又沒有在盛家。我常年不見你, 便躺著這跟你說會話, 就遭人嫌棄了?”
笑娘推他不動, 便也由著他。畢竟隨風小爺是整個褚家的主子,他想躺哪便躺哪。
隻是分開了這麼久,也不知他近況如何,笑娘隻拿捏著深淺火候,略微問了問。
隨風果然如她預料的那般,並沒有吐露太多, 無非是跟著洪爺走動見見世麵,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一類的說辭。
說了一會,分隔甚久的二人都有些無話可說。
見隨風賴著不走, 笑娘吩咐廚下準備些隨風開吃的菜肴,準備一會二人一起用午飯,然後便撿起方才看到一半的那本倒在臨場的軟塌上,偎著軟墊子繼續消磨時間。
而隨風則躺著假寐,不多時又睜開眼, 望向了久沒曾見的笑娘。
她不過穿了件居家的半舊棉衫,圖得就是布料穿久的柔軟,臉上全無脂粉,隻有窗外光暈映在粉中透白的頰邊,細碎的鬢角也沒有打發油,隻蓬鬆地垂下幾綹……讓人忍不住想要纏繞著發絲,一點點掖入耳後……
屋內的靜謐,讓笑娘有些不暢意,她無意中抬頭,卻看見隨風不知什麼時候手托著頰邊半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笑娘忍不知摸摸臉,覺得自己沒有出去逛園子,不可能沾了什麼臟東西,便抿著嘴兒問:“看什麼,竟然不眨眼?”
雖然被笑娘察覺,可隨風的目光依舊帶著少年特有的坦然,隻繼續盯著她看,過了一會才風馬牛不相及道:“從關外回來時,正好路過老家,倒是在盛學兄的府上略坐了坐……盛學兄身邊的丫鬟很好看……”
笑娘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看著不再是孩子的隨風,試探著道:“什麼意思?”
隨風也坐直了,盤腿坐在榻邊道:“隻是說出所見罷了,其他的,我既然沒看到,自然也不能亂說。隻聽盛學兄說那丫鬟是逃荒時被盛家夫人無意中救下的,她感念盛家救命之恩,自願為奴入了盛家。她在盛學兄的身邊已經伺候了快一年了……”
笑娘皺著眉,覺得少年這話裡透著怪異,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她並不想做個耳根子軟的人,於是儘量輕描淡寫道:“他家乃富戶,為人良善收個丫鬟下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更何況劉夫人向來看中盛軒學業,家風嚴謹。他還在守喪,能跟個丫鬟有些什麼?你莫要怪話誤導著彆人,叫人誤會的盛軒的為人。”
隨風聽了,倒是笑了,衝著笑娘道:“我的話已經說到,聽不聽在你,再大的孝子也是個男人,天長日久,總是禍患。可彆你這個正頭的娘子在這裡苦守,那邊鄉野裡卻是湯肉不缺,過得滋潤。”
笑娘再也聽不下去,隻起身兩步走過去,拽起隨風就把他往外推,然後衝著門外隨風的小廝炳泉道:“給你家少爺弄些竹鹽漱口,在外麵跟商隊的爺們混得,什麼葷話都說得出!”
臨了,笑娘還懊惱得拍了隨風的後背幾下,少年被打得哈哈笑,隻趿拉著鞋子,大步流星地回自己房間去換衣服去了。
屋子裡又恢複了清淨,隻餘下少年身上獨有的麝香味道。笑娘再沒心情看書,隻來到了妝匣子那,拉開抽屜,裡麵是兩摞書信。
一摞是隨風的,大部分的書信全無營養,甚至有時信裡毫無文字,隻有一片北方高山獨有的落葉,或者是一根漂亮的羽毛。
隻是讓她知道,他身在何處。
而另一摞,每一封都是那麼的厚重,是盛軒每個月寄來的。
笑娘用染了丹蔻的指尖輕點,取了盛軒最近寄給自己的書信慢慢展開……
雖然這兩年來,二人並無見麵。可是書信不斷。
盛軒的書信裡的文字從略開始的拘謹,到現如今的熱情奔放,層層遞進,而無迫人之感。
這份細膩讓吳笑笑體會到了現代信息時代久違的見字如麵。
便捷的微信和電子郵件,到底是沒有筆尖劃過有質感的信紙時,一點點的醞釀文字的韻味和酥麻之感。
每次看信,當看到一處反複的勾抹,最後又像是下定決心般,鄭重寫下“思慕難眠”時,都會惹得她會心一笑,體味良久。
這種柏拉圖似的戀愛之感,竟然在與盛軒分開兩年的時光裡,如埋入地下的佳釀一般愈加濃烈醉人。
可是方才隨風的話,就是扔進酒壇子的一顆老鼠屎,那酒倒是也能喝,就是有些惡心人了。
而盛軒的信中,並無任何異狀,更是未提及什麼豔婢美妾之意。
笑娘慢慢呼了一口氣,覺得隨風自己也說了全無證據。他的那些話,倒像是少年家不識好歹,沒有輕重的玩笑之言,隻圖了惹人討厭罷了。
於是笑娘決定將這事暫且撂在一邊,再過一年,盛軒的守孝期滿,也正好是省試開始,到那時,他入了京見了麵,一切也就都能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