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軒沒有追攆, 隻是望向轎子離去的方向充滿痛苦的神情。
笑娘坐在轎中,也是幽幽長歎了一口氣。她的心緒並不如表麵的那麼平靜, 不過卻並不想多費神於無謂的事情上,是以下轎之後,笑娘便趕著要圖紙,作預算, 腦子裡充實些,也就沒有時間去想前塵往事了。
鄉間的生活總體來說要比京城裡的悠哉。
尤其是對於小孩子而言, 晟哥和小妹都玩瘋了, 特彆喜歡去水塘邊兒追攆鴨子。
前些日子, 晟哥還從莊園佃戶那抱回了一隻小奶狗,小妹則嘟囔著要抱隻喵咪回來。
笑娘忙完了預算,剩下的事情,便有大小管事負責,若是有事,向她呈報便是了。於是她也得空便帶著弟妹, 領著丫鬟仆役, 到了莊園旁的湖邊數鴨子,追狗玩。
可是也許是老天見不得她清閒, 就放出人來惡心惡心她。
這日喬伊在府裡養胎,而她出莊園散心,在湖邊跟著幾位女學同窗一起在湖邊的涼棚裡閒坐聊天,順便看著她們帶來的娃娃們跟晟哥小妹玩成一團。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婦人打扮的女人帶著個丫鬟突然朝著涼棚走來, 侍衛阻攔著不讓挨近時,她便跪在地上,悲切地道:“褚大姑娘,奴家自知對不起您,當初攪了您與盛公子的良緣,可是如今他已經是我的男人,還請姑娘高抬貴手,莫要跟我這卑賤之人爭搶了!”
湖邊靜謐,恰好那一群孩子正在分食栗子糕,少了喧鬨,便隻聽見那婦人尖利的聲音淒楚回蕩。
笑娘抬眼一看,那等子楚楚可憐的氣韻,錯認不得,正是那位身世淒楚的璧環。
看她這通身布衣木釵的打扮,在盛家應該是過得不算滋潤,也不知為何非要頂著日頭來到湖邊哭喪。
不等笑娘出聲,她的大丫鬟寒煙便張嘴說話了:“哪兒來的粗野鄉婦?我們縣主可認得你?你便一口一個大姑娘的?還不快些將她架開,免得攪鬨了諸位客人的雅興。”
可是今日璧環似乎是鐵了心要跟褚笑娘說話,就算被侍衛拉扯,也伸著脖子喊:“雖則小姐如今是縣主,可也沒有以權勢壓人的道理!總要讓奴家將話說完!”
笑娘以前一直覺得璧環是個人物,她可以從社會底層的丫鬟審時度勢,物色到盛軒那樣良善好欺騙的對象,又是一路的算計成功嫁人。雖然沒有成正妻,好歹也成了妾,應該也不傻才對。
可是今日不知她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將算盤打到了自己的頭上來。璧環應該是特意挑選了諸位小姐們都在的時候,來喊這一嗓子,鐵了心要壞自己的清譽啊。
如此一來,自己若趕她走,倒是遂了她的心願,如今在座的都是當地有頭臉的小姐夫人,這沒頭沒腦的指控說不定要傳成什麼樣子呢。
想到這,笑娘便叫住了侍衛不必拉扯,又附耳叫了一旁的丫鬟,吩咐了她幾句後,那丫鬟轉身走了,笑娘才讓那璧環近前說話。
那璧環梨花帶淚地走到了笑娘的近前,噗通跪下後,便繼續哭哭啼啼反複那幾句話。
笑娘沉靜地坐著也不搭言,隻這麼任著她說了能快半個時辰,惹得在座的小姐都麵麵相覷,想要借故離來,卻被笑娘挽留了下來。
然後直到璧環反複說得沒了意思,聲音漸嘶啞,笑娘才道:“敢問這位婦人叫什麼?你的男人又是誰?”,
這話反擊得如同兩記耳光,直白地告知璧環:我壓根不認識你,你跟我哭得是什麼?
可璧環不是一般人,臉上半點困窘的神色都沒有,隻擦拭了眼淚,然後說道:“縣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便是盛軒公子的妾室璧環啊,當初我可是跪著求您成全了我與盛公子,您可都忘了?”
笑娘這才有些恍然道:“哦,原是是你啊……多年不見,你這模樣見老,我倒是一時沒有認出來……”
萬歲賜給她的那個毒嘴小丈夫,幾次拿褶子捅她的心窩子,倒是叫她深切體會到了女人的命門所在。
是以學以致用,順手就給眼前這位一刀。
另外也是含蓄地告知周圍的人,她雖然跟盛軒和這位婦人有牽扯,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這婦人來哭簡直是莫名其妙。
果然此話一出,周遭有夫人忍不知嗤嗤笑。
那璧環泰然鎮定的臉色也突然一變,隻咬牙深吸了一口氣道:“奴家不及縣主日子過得精細,又要日夜侍奉夫君讀書,孝敬婆婆,自然是顯老的。隻是奴家如今隻能依仗著夫君一朝出人頭地,還請縣主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夫君,莫要再讓他牽動心神了。他前些日子見了你後,回來一直不吃不喝,若是這般下去,可是要死的……縣主,求求您去勸勸他,讓他吃些東西吧……”
這話說的也許是句句屬實,卻引人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