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漠北的婚禮總的來說比中原更加人性化。新娘子不用早早起來梳頭打扮的折騰。
可郡王府如今是有長輩的, 胡氏就見不得女兒成婚的大清早還在呼呼大睡,到底將笑娘早早地拉起來。
從京城跟來的妝娘為她淨麵開臉, 待得鬢角修剪了一番後,便可以塗抹油膏打底兒上妝了。
也許是那駱駝奶的功效,笑娘在漠北呆了一段時日,肌膚不見粗糙, 反而嫩滑了許多。開臉後,當真是剝皮的雞蛋, 瑩白不見瑕疵。
笑娘生怕妝娘隻圖喜慶, 將自己的臉塗成白牆, 所以最後的施粉上妝都是自己完成的。
說起來,笑娘活了兩輩子,可是參加自己的婚禮卻是頭一遭。
曾凡當初隱婚,兩個人去領證都是遮遮掩掩請關係托人代為隱瞞,彷如做賊一般。
其實現在想來挺沒意思的,兩個人結婚的架勢竟然沒有離婚時來得轟烈。
經過一遭, 才明白大半的隱婚, 不過是給渣男出軌行了方便罷了。
當笑娘盛裝完畢,由新郎請入婚車, 準備前往城外的婚帳時,看著眼前滿街熙攘的人群,心內一時感慨萬千。
崇正郡王大婚,這是漠北一等一的大喜事,郡城百姓早早便出了門, 擁堵在街道兩旁,等著看接送親的隊伍。
漠北的新娘子不流行遮蓋頭,當惠敏縣主穿著紅底繡滿金線的禮服走出來時,挨得近的都能看清新娘子的模樣,那婚車乃是大輪軸的禮車,等新娘子在郡王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後,扶著車軾舉高而站時,四周的驚歎聲再次響起。
笑娘雖然先前也在民眾麵前出現,但都是賑災之時,須得低調些,自然不會精心打扮。
而如今,隻見那落落大方立在車上的女子香腮雲鬢,紅唇俏目,隻讓人看得移不開眼。加之珠翠為飾,係在一把蠻腰上的香纓隨風飄動,當真是墮入塵間的仙子,出塵的花靈一般。
百姓們看得直了眼,漠北民風淳樸直爽,頓時高呼“新娘子真漂亮,恭喜郡王,賀喜郡王!”
那喊聲此起彼伏,當真如浪潮一般。
霍隨風上了車後,立在笑娘的身邊,卻不看周遭祝賀的百姓,也低頭目不轉睛地看笑娘。
笑娘一邊微笑向四周人群打著招呼,一邊低聲道:“又不是媒人拉纖,新婚時頭一遭見你娘子,直盯著我作甚?”
霍隨風卻不為所動,一邊盯看著她一邊也低聲道:“以前你是彆人家的姑娘,今日後便是我的了,怎麼看都看不夠……”
笑娘立在高處,接受眾星捧月的環簇,自然不好說出“不要臉”三個字來。
畢竟口型太簡單的話,很容易被人看出新娘子還沒有過門,就在罵新郎官。隻能一路麵帶微笑,兩頰都有些發抖了。
這車隊一路前行,徑直往城外的婚帳而去。
城外早在五天前邊立起了五百張熟牛皮縫合的大帳,大帳之上用紅色的綢緞為飾。帳內分內外間,外間則是鋪擺了一個個小小桌子,供貴客觀禮受用。
從馬車下來後,便是一對新人向父母受禮,叩謝養育之恩。
霍隨風沒有父母,褚慎胡氏不光是他的嶽父嶽母,也是他的義父義母,所以這承禮的除了老漠北王夫妻的牌位外,還有褚慎夫妻。
當霍隨風扶著笑娘跪下時,呈遞上香茶,倒是誠心誠意地管胡嬸子叫了一聲“母親”。
胡氏是看著隨風長大的,如今舍了個女兒,才換來這麼一句“母親”。一時心內感慨,眼下又泛起了熱淚。
做母親的,在女兒出嫁時,少不得叮囑。
胡氏心知笑娘在隨風麵前是凶悍慣了的,少不得給女婿紅包時,直說女兒平時沒有教養好,叮囑著隨風要多擔待笑娘些。
褚慎作為嶽父大人,說得就精簡多了。大概的意思,我雖是你義父,可你也大了,不再如小時那般處處需得人照拂。女子卻不同,天生嬌弱,就算出嫁也是父母的心頭肉。所以笑娘出嫁後,願得你們二人夫妻恩愛,可但凡有個馬高蹬短,女兒受氣的時候,那我們爺倆的父子之情暫且放到一邊,我就算年老不能提刀,也定要與你以命相搏。若是將來女兒不開心,你也彆怪我將女兒迎回家去,我們褚家的女兒就是這麼不受氣。
這話說得甚是嚴肅,可不像開玩笑。胡氏覺得婚禮上說這種恫嚇女婿的話,實在是不應該,不由得困窘得連連咳嗽,想止了夫君的話。
可笑娘聽得卻是心裡一暖,她知道爹爹的話是當真的,既是說給霍隨風聽,也是說給她聽的。
畢竟隨風如今已經統一漠北大半,將來想要和親的部落公主應該不在少數,如果隨風真有妻妾成群的那一日,她想要和離,褚家會無條件地向她敞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