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的眼底醉意猶在, 卻並沒有言語,而是慢慢地闔上了眼睛。
可是笑娘卻不肯讓他就此混沌睡去, 隻跪坐在他身旁, 用手輕拍他的臉頰道:“說啊, 我是誰?”
霍隨風伸出大掌握住了她的手, 終於張嘴沙啞道:“你自然是我的娘子,還能是誰, 快解了衣服挨著我睡。”
笑娘卻甩了他的手冷冷道:“彆裝了, 你方才可是叫我笑笑了……”
小郡王這次倒睜開了眼,嘴角微微翹起道:“老早便想這麼叫了, 可是你還沒有入門,我這麼叫, 恐怕顯得不端正,如今你是我娘子了, 我自是笑笑心肝隨便叫, 你若喜歡,也可叫我風郎才顯親近……那個申遠是何人?”
小郡王前半段說得柔情蜜意,可是提起不相乾的男人名字時,卻麵容一整,眼露肅殺。
這次輪到笑娘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道:“也是我給你新起的愛稱, 子之燕居, 申申如也。申乃舒緩之意, 而遠則是漫漫。連在一起,便是天長日久的舒適……”
這話顯然是胡扯的意味甚濃,可是霍隨風卻點了點頭道:“好名字,我的確會叫你天長日久的舒適,以後‘申遠’便是娘子獨喚為夫的愛稱了,可要常叫……”
笑娘心裡此時有股子說不出的彆扭。說到底,霍隨風乃是穿越人士,也是她心內一時的猜測。而且他若為了顯得親昵,將笑娘喚成笑笑也無可厚非。
那他這句究竟是不是失語,便成了懸案。
高堂拜過,婚禮也舉行了。從此在這古代,霍隨風就成了她褚笑娘的天。總不能因為哥沒頭沒腦的“笑笑”就跟他鬨掰扯了吧。
霍隨風被笑娘這麼一折騰倒是醒了酒,少不得撂下帳子要好好疼愛自己的新婚妻子一番。
可是笑娘不知怎麼的,看著他那張影帝的臉,彆扭極了,總有一種被關係不太好的熟人騙睡了的感覺。
當下隻推著挨過來的他,說自己不舒服,又嫌棄他身上的酒味濃,不讓他碰。
許是酒勁還沒過,霍隨風倒是沒有如一般的少年郎那般急色勉強。隻讓笑娘換了舒適的睡衣,然後兩人挨在一處,蓋棉被聊了會天兒,在笑娘的忐忑裡,霍隨風不知什麼時候再次酣然入睡——伴著帷幔外的紅燭可以看到,俊美的男子睫毛彎長,高挺的鼻尖緊挨著笑娘的臉,看起來是溫良無害的樣子。
笑娘緊盯了一會,總是熬不住困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慢慢合攏上眼,終於睡著過去了。
不過就在她沉入夢鄉時,男人的眼兒卻慢慢睜開了,眼裡透出的精光卻沒有半絲睡意。
他伸出長指,輕輕撫摸著笑娘嬌嫩的麵頰,借著傾灑的月輝,凝視著臂彎裡的女人。
這一夜,也不知是不是心緒煩亂的緣故,夢境也支離破碎。
一時是她初遇隨風,扭著他在巷子裡打,他惡狠狠瞪著自己的樣子;一時是她麵試著剛剛來到公司的申遠,他緊盯著自己看的情形。
兩者雖然年齡懸殊,相貌也不儘相同,可是那眼神卻是說不出的相似,都是深入骨髓,讓人心裡透著不舒服。
就這麼混亂疲乏地睡了一夜,笑娘第二日醒來的時候,並未急著睜眼,而是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姿態後,才往身旁望去。
這一望才發現,身邊空空如也,霍隨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身了。
新婚頭一天,她不好賴床,連忙起身。
寒煙帶著兩個小丫頭一早就在廊下備了熱水,用炭爐子烘著溫度,聽見屋裡傳來動靜,便用銅盆打水,端進屋子裡來,燙了帕子遞給了笑娘。
笑娘燙了燙臉,問道:“郡王呢?”
寒煙輕聲道:“京城裡來了急召,乃是半夜就到了。府裡的想著郡王新婚,未敢打擾,可是不知急召為何,又恐怕耽擱了大事,所以四更天的時候,修竹給我遞話,讓我進屋傳話給郡王。郡王聽了便起身去了書房,隻是那時您睡得正熟,未敢打擾。”
笑娘向來覺沉,並不知道寒煙半夜來喚郡王。而這急召上為何事,還真叫人納悶。
等她起身,去廳堂叫人備飯時,也隻有母親過來吃飯,而父親褚慎也在霍隨風的書房裡。
胡氏略有些不放心,輕聲道:“該不會是萬歲叫你父親返京有差事吧?他身上的舊傷太多,可得將養……”
笑娘寬慰母親:“想來應該不是爹爹的事情,你我在這猜測,也猜不出什麼頭緒,且先吃飯,我命廚下剔除了蟹肉,加了薑絲醃漬祛寒,熬煮了稀粥,一會下麵保溫的炭爐,端給他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