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襄王(1 / 2)

貴妃裙下臣 山間人 7115 字 3個月前

寢殿中, 妙雲和李令月身邊分彆站了兩三個內侍,防著二人再起衝突。

妙雲始終惴惴不安,又戒備不已。

連帶兄長成婚第二日的那一次,她已挨過公主兩次耳光, 一次比一次難堪狼狽。可偏偏她身份低位, 比不得三娘, 不能與公主平起平坐, 唯有小心退讓。

倒是李令月,方才發泄過後,似乎平靜了些,此刻連看也不願看妙雲,隻理了理衣衫,坐在榻邊飲了兩口熱茶。

她入宮時十分倉促, 不但水米未進,就連盥洗也是在車上匆匆完成的,此刻有短暫喘息的時間, 才發現喉嚨裡早就乾澀不已, 亟待茶水潤澤。

殿中雖還有昨夜點的安神香的餘味, 她卻絲毫未覺困頓,反而亢奮不已。

宣光已死了。

她腦中清晰地印刻著清晨見到的那一顆血淋淋的頭顱, 就連斬首, 他都是一副慈悲如佛, 毫無畏懼的平和模樣。

可是她知道, 他還有一身宏願尚未實現。

他要飽覽漢譯佛經, 要踏遍中原大地, 傾其所有吸納大魏異彩紛呈的一切, 將來有一日, 能回到扶桑故土,拯救仍在苦難中掙紮求生的扶桑百姓。

他不該白白死去。

李令月手中執著杯,凝視著其中褐色茶湯的目光漸漸幽暗起來。

她是公主,高高在上,從前一直單純任性,無法無天,可到底姓李,身體裡流淌的,是李氏皇族強橫又偏執的血液。

今天的事情,總要有始作俑者來付出代價。

李景燁麵無表情地走進殿中,重新到座上坐下。

妙雲瑟瑟發抖,小心地偷覷著他,似想從他的麵色中看出些什麼來。

李令月卻沒猶豫,直接起身到殿中跪下,挺直脊背,道:“令月不求陛下諒解,願自請從此入城外皇陵中,為先帝守靈。”

說著,肅著臉不卑不亢地衝他彎腰行大禮。

李景燁端詳她片刻,擱在扶手上的那隻手不由自主緊了緊,好半晌,才淡淡開口:“也好,皇陵清淨。你好好自省,過一陣子再回來吧。”

李令月眼神中有一瞬冷嘲,幾乎就要克製不住說些什麼,到底忍住了,隻冷聲道:“令月不指望能回來,隻有一事,求陛下念在骨肉親情上,能成全令月。”

“你說。”

她的目光慢慢轉向妙雲,露出濃濃的惡意,令妙雲背後一陣寒涼。

“令月身為大魏公主,自然也代表皇家顏麵,便是犯了天大的錯,也仍是陛下的親妹妹。當日嫁入鐘家,是迫不得已。駙馬雖是夫,更是臣,陛下,君臣有彆,駙馬若在外與妓子歌女廝混,已讓令月與陛下麵上蒙羞,如今聽聞秦國公夫人還要替駙馬納妾,使其在令月之前生子,實在有僭越犯上之嫌。請陛下替令月做主,駙馬一日與令月還是夫妻,便不得另行納妾。”

鐘四娘既然稱是為了替母親與兄長解憂,才將宣光的事揭發到陛下跟前,她便偏不讓她如願。

從前雖未有明文稱駙馬不得納妾,曆代也有許多駙馬的確另有妾侍、子女,可鐘灝與她不一樣。

她是陛下唯一的親妹妹,身份尊貴,而鐘灝卻隻算半個權貴子弟,隻要陛下點頭,他便彆想如願。

“陛下!”妙雲終於感到公主話語裡深深的惡意,撲通一聲跪倒,衝座上的皇帝祈求,“妾的兄長,也是貴妃的堂兄呀!”

李景燁沉默地看著妹妹,耳邊忽然回響起麗質方才的話。

她不需要他對她的好。

他眼神微閃,慢慢點頭,輕聲道:“朕準了。”

李令月直挺挺跪著,聞言輕舒一口氣,微笑著起身,轉頭俯視妙雲,輕輕道:“我方才同你說過,既然敢做,就要敢承受我的怒火。你母親知道是你徹底斷了她兒子的路,還會不會再將你捧在手心裡?”

說罷,也不管已軟倒在一旁的妙雲,昂首離去。

殿中剩下李景燁與妙雲二人,他目光恍惚地注視著妙雲,一言不發。

何元士上前,輕聲問道:“陛下,鐘四娘——是否要送出宮去?”

妙雲一聽“送出宮去”這幾個字,本已萎頓的心神一下又提了起來,忙不迭撐著渾身的力氣重新衝前麵行禮:“求陛下讓妾留下!”

李景燁不知在想什麼,沉默了好半晌,忽然輕笑一聲:“你這麼想留在宮中?”

妙雲含淚點頭回:“妾隻是一心想伴在陛下身邊……”

出了這樣的事,她若再被逐出宮去,便真的再沒臉見人了。

“那好,你留下吧。”李景燁移開視線,望向殿外的一處空地,似在回想方才站在那兒的人,眼前的迷霧又濃了幾分。

未待妙雲欣喜,他又淡淡道:“朕便封你做個國夫人吧,便稱——英國夫人吧,賜居紫瀾殿。”

妙雲渾身一僵,麵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就連何元士等幾個內侍也嚇了一跳。

國夫人品級不低,堪與四妃比肩,可那並非宮中後妃的封號,而是外命婦的封號!隻有公侯家的夫人,才會得這樣的封號,她的母親便因父親成了秦國公,而被封為秦國夫人。

如今她一個尚未出嫁的娘子,要留在宮中,卻被陛下封了外命婦的封號,這與被天子養在外的外室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