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用魔氣編了個蝴蝶結。...)(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1355 字 3個月前

“我小師姐名叫楚明箏,很高很漂亮,戴著白色的麵紗——”

謝尋非把玩著小刀穿過條條巷道,身後稚嫩的童音滔滔不絕。

這條黑街臭名昭著,住滿了無處可去、罪行累累的魔與半魔。其中靠人血修煉的不在少數,秦蘿行走在街頭巷尾,如同一塊香噴噴的肉。

不少人從門裡探出頭來,露出蠢蠢欲動的神色,被她跟前的少年冷冷一瞟,又很快縮身回去。

謝尋非覺得頭疼。

他準是被迷了心竅,才會收留這麼一個大麻煩,甚至答應幫她在偌大龍城裡找到熟人。

少年有些煩躁地想,自己絕不是善心大發。

他這輩子沒和小孩相處過,如今不過隨口騙一騙她,當作耍弄的玩具。等玩膩了,再丟掉便是。

……沒錯,他就是這樣認為的。

秦蘿步子很輕,噠噠噠響個不停,謝尋非意識到自己走得太快,一言不發地放慢速度。

不對。

他為什麼要在乎一個玩具的步調?她是走是飛是跑還是四肢並用,同他有任何關係麼?現下最重要的問題,分明是如何才能找到她那小師——

謝尋非:……嘖。

怎麼還是跟那丫頭有關的事兒。

他越想越不耐煩,蹙眉匆匆回頭,正好與身後的紅團子四目相對。

秦蘿受了凍,鼻尖與臉頰都是淺淺粉色,雖然身形纖瘦,整個人卻被厚重的鬥篷裹得嚴嚴實實,像隻渾圓的雪兔。

她正低著頭,一蹦一跳踩著他黝黑的影子,察覺謝尋非轉過身來,也迅速仰起落滿雪花的腦袋,咧嘴露出大大的笑。

謝尋非:……

小孩,好煩。

少年半張麵龐隱匿於黑暗之中,忽地伸出右手,把秦蘿往身邊一拽:“這裡。”

“走在身邊,他才能好好看住你。”

伏魔錄低聲嘟囔:“這小子好像也不是太壞。不過你千萬不能放鬆警惕,一旦發生意外,記得立馬拿出儲物袋裡的防身法器。”

若不是謝尋非身上沒有食人精血的邪氣,它差點就要以為,這個顯然不太正常的臭小子把秦蘿當成了儲備糧。

秦蘿倒是很高興:“謝哥哥走路跟我一樣慢了耶!”

院長說過,能為了她特意放慢腳步的,一定都不是壞人。

黑街位於龍城角落,謝尋非則住在黑街的最裡頭。

和這裡其它的房子一樣,小屋又小又舊,隻有一間正廳、臥房和雜物室,家具寥寥無幾,如同荒廢多年,感覺不到絲毫人氣。

秦蘿經過一天奔波,方才又受了驚嚇,眼皮已經開始不停打架,隻能明日再去城中尋找小師姐。

謝尋非大發慈悲,拎著小團子衣領丟上了唯一一張床,自己則以靜坐養神為由,去了臥房外的前廳。

“伏伏,謝哥哥真好真好真好!”

身下的床又硬又涼,秦蘿習慣了軟綿綿的大被子,一時半會兒睡不著,隻能在薄薄棉被裡滾來滾去:“他還答應幫我找小師姐耶!”

伏魔錄不置可否。

它一眼就看出謝尋非生性陰戾,能在這種混亂的街區獨自長大,必然是個刀尖舔血的小瘋子。然而從秦蘿的視角來看,那小子救了她的命、好心將她收留在家、許下尋找楚明箏的承諾……

行吧,的確每件都是好事。

秦蘿年紀雖小,卻並不愚笨。

當年龍城生靈塗炭,設下的陣法搖搖欲墜,過不了幾日便會被強行突破,他們被吸入這場幻境,恐怕凶多吉少。

七歲的小孩想不出辦法,躺在床上愣愣發呆,任由睡意發酵。

窗外滲進玉白的月光,如流水那樣嘩啦啦鋪開,透過這團虛無縹緲的白芒,在越來越深的睡意裡,即將閉上雙眼之前,秦蘿望見一縷黑煙。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黑蒙蒙的煙氣如有實體,從前廳與臥房的門縫裡淌進來,不過一會兒,便團團簇簇籠罩在半空,蔓延到床頭。

“當心!”

伏魔錄唯恐她在入眠時受到傷害,一直清醒著警惕周邊環境,見狀驟然出聲:“這是——”

這必然是正道修士最為厭惡的魔氣,來自於邪魔的殺機、失控與走火入魔。謝尋非果真不懷好意,想趁著夜裡發動偷襲!

它說得倉惶,然而一句話沒完,便被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秦蘿似是睡得發懵,兩眼惺忪打了個哈欠。

然後伸出右手,戳了戳近在咫尺的一團魔氣。

……甚至於,後來覺得有趣,在魔氣上捏出了兩隻兔子耳朵。

伏魔錄:瞳孔地震。

震驚它娘在葬禮上嚎啕大哭,震驚死了。

在修真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它見過騎龍的馭鳳的摸神獸的,自以為見識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操作,沒想到今日,再次被突破了想象力極限。

它遇見了一個,把玩魔氣的。

玩,魔,氣。

這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操作嗎?而且你戳就算了,彆滿臉好奇捏來捏去還捏出各種形狀啊!那可是最肮臟最混沌的邪祟之息,尋常修士壓根不屑於觸碰……被羞辱至此,謝尋非絕對絕對要拿刀砍人啦!

它做好了化出實體保護秦蘿的準備,然而出乎意料地,情況似乎與想象中不太一樣。

一個瞬息之後,秦蘿居然沒有倒地不起、七竅流血。

三個瞬息之後,秦蘿仍然好端端坐在床頭,甚至開始握住其中一縷魔氣,在指尖轉來轉去。

伏魔錄:……?

這啥,這什麼,為什麼還能這樣?

姐,你真的好牛。

難怪秦蘿會被蒼梧仙宗裡的弟子稱作“混世魔王”,它之前還不覺得,如今看來,果然恐怖如斯!

它眼睜睜看著秦蘿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爬下床,然後打開臥房的木門。

以一種活著的、並未死去的姿態。

離開房間,魔氣變得更多更濃。謝尋非並不似它預想中那般殺氣騰騰,而是躬身坐在木椅之上,用桌前的右手死死撐住額頭。

他的後背在發抖。

聽見房門打開的吱呀聲響,少年冷然抬眸。

半魔血統低劣、難以控製體內魔氣,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與魔族相比,半魔的氣息更為混沌冗雜,曆來被視為不潔的低賤之物。每當魔氣騷動,都會引來劇痛難忍、心神不定。

大多半魔會修習心法,將異動死死壓下,而他無父無母,靠著一身狠勁才勉強存活,哪有機會知道鎮壓魔氣的辦法。

瞥見秦蘿茫然的神色,謝尋非眼尾稍彎。

此時此刻的他,看上去可稱不上多麼溫柔良善。

那丫頭之所以跟著他,不過是自我編織了一出美好的假象。真實的他滿手血腥、孤僻乖戾,如今這份殺意沒了遮擋,伴隨魔氣完完整整呈現在她眼前,定會讓美夢破滅。

……真可惜,若不是魔氣突然紊亂,讓她在家借住幾日,似乎也並不差。

畢竟已經很久沒人願意同他說說話了。

“謝哥哥,我是不是在做夢?”

暮色沉沉裡,秦蘿的聲音輕輕飄來,帶了點惺忪睡意:“天上,好像在飄黑豆沙糊糊。”

謝尋非:……

她又又又在說什麼。

他很沒排麵地頓了一下,醞釀好的冷意轟然崩塌,跟冤大頭似的低聲解釋:“那是魔氣。”

“喔。”

秦蘿總算有些清醒,主要體現在合理的邏輯能力:“那就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