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邊的情形,比想象中好上一些。
比起從城外強行攻破,破壞陣眼雖然容易許多,但畢竟陣法本身擁有一定防護能力,在陡然的襲擊之下,隻破開一道巨型裂口。
然而與此同時,這種場麵也極為棘手。
敵襲一波接著一波,仿佛永無止境。清衍門的小弟子們年紀輕輕、修為稱不上高,倘若孤軍奮戰,定然不敵這無窮無儘的邪魔浪潮。
好在如今多出一個蒼梧仙宗,兩派聯手之下,雖然吃力,好歹算是穩住了局麵。
“裂口有限,邪魔沒辦法群攻而入,我們隻要能把這裡守住,城中百姓便可安然無恙。”
趙宗恒沉聲道:“生死存亡之際,多謝諸位並肩作戰。”
為保存靈力,守城弟子們采用輪換製度,他們幾人到了休息時間,總算能久違地喘上一口氣。
清衍門多是劍修,趙宗恒手裡拿著把水藍長劍,雖是柔光氤氳,揚劍而起的瞬間,卻能掠起冷然肅殺的簌簌風吟,叫人不敢近身。
劍氣如人,皆是芝蘭玉樹、蕭蕭肅肅——
聽說當年趙宗恒之所以身死,是為了保護某個被魔物襲擊的小孩。
念及此處,楚明箏把目光從少年身上挪開,自儲物袋掏出長笛,掩不住目光裡的黯淡與笨拙。
自從失去聽覺,她已經很久沒再吹奏樂曲,方才抵禦魔物,也全部用的法器。
曾經無比鐘愛的事物成了出巨大的諷刺,每當氣息凝於笛上,自己耳邊卻是一片空空茫茫,少女都會情不自禁地惡心想吐。
她不知道,自己此生還有沒有吹出笛音的時候。
“趙師弟劍法不錯。”
駱明庭不愧是出了名的散漫性子,即便累得氣喘籲籲,也能笑眯眯地搭話:“劍也挺好看哈。”
“駱師兄過譽。”
趙宗恒被誇得不好意思,似是想到什麼,眼睛亮了亮:“說來很有意思,這把劍與謝小道友頗有緣分——你們可知它叫什麼?”
他不賣關子,很快自問自答:“它也叫[尋非],名字是我師尊取的。”
楚明箏微微抬頭。
“不過話說回來,黑街裡的半魔取這種名字,我還是頭一回聽見呢。”
一個清衍門的姑娘為同門塗好傷藥:“那裡麵大多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很多人出生便沒有名字。就算有,因為沒怎麼念過書,稱呼也儘是些稀奇古怪的。”
駱明庭笑:“趙師弟很看重那孩子?”
“他年紀輕輕便已修為至此,遠超龍城裡的大多成年人,若能得到師門傳承,想必前程無量。”
趙宗恒撓頭:“半魔和人其實沒太大不同,隻要一心向善,他就是個好孩子。”
他說得認真,話音方落,卻忽然抬頭——
不止趙宗恒,楚明箏與駱明庭同樣蹙起眉。
修道者五感過人,對於氣息的覺察極為敏銳。
城中本無魔物,在毫無征兆的此時此刻,竟忽然騰起一股洶湧魔氣。
“那、那是——”
立於城牆頂上的小弟子猝然出聲:“客棧?!”
這兩個字無比清晰打在耳邊,楚明箏心口劇震,猛然握緊手中玉笛。
“客棧那邊出現了成片的魔氣!”
小弟子急道:“怎麼會……明明沒有魔物闖進來啊!”
“以氣息來看,是心魔。”
駱明庭罕見地斂了笑:“客棧裡隻有一群孩子,怎會生出如此強烈的心魔?莫非——”
楚明箏咬牙:“……謝尋非。”
屬於他的心魔太過強大,絕非十多歲小孩能企及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