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你看,我們成功啦!...)(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1474 字 3個月前

“隻有傅清知才能做到的事?”

明晃晃的水鏡前, 一名長老微怔:“她們莫非想和陰蝕妖硬碰硬?雖說傅清知刀法不錯,但撞上這千百邪祟,豈不是以卵擊石?”

“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樹下乘涼的江逢月揚唇笑笑:“要說她們究竟想做什麼……或許傅道友心中已有了定數?”

被點名的傅霄神色稍僵。

身為傅清知的親生父親, 他自然知曉女兒的某些與眾不同。再結合秦蘿所說的內容,兩個女孩決定去做的事情便呼之欲出。

神色嚴肅的男人無言皺起眉頭。

他是個十分傳統的刀客, 認定了一生為刀而活、為刀而死, 無論麵對怎樣不可戰勝的強敵,都絕不能放下手中的長刀。

這是屬於刀修的榮耀, 以殺止殺,絕無退卻,不同於其它任何旁門左道。

傅清知身為他傅家的孩子,倘若在大庭廣眾之下放棄刀道, 轉而選擇另一種破局的方法, 可不是生生打了傅家的臉麼。

更何況, 以這幾個小孩少得可憐的修為, 不管使用何種方式, 都絕不可能打敗陰蝕妖。

再看水鏡之中,已是黑霧漫天。

陰蝕妖的邪氣吞噬了大半座高山, 魑魅魍魎四處飛散,集聚在山下的小城中。

人群哭嚎之聲、求救聲與尖叫聲響成一片,隨處可見猩紅飛濺, 放眼望去宛如人間煉獄。

他們快要撐不下去了。

法器與邪氣相撞,發出古怪且刺耳的尖銳鳴響, 守在城中的仙門弟子無路可退,隻能放手一搏。

然而這放手一搏, 似乎與瀕死掙紮沒什麼不同。

他們都還隻是練氣階段,人數也並不多。那些邪祟幾乎占據了城鎮上方的整片天空, 可想而知數目之恐怖,更何況,它們其中有的已經摸到了築基的門檻。

這是實力與數量上的雙重壓製,點明了他們必敗的結局。

“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吧。”

為首的少年來自留仙觀,這會兒吞下喉嚨裡的血氣,回頭看一眼被護在身後的鎮民。

這是他們想要保護的人。

在無憂無慮的仙門生活之後,年紀尚小的少年頭一回真切意識到了,何為修道者的“責任”。

另一名少女抬手揚劍,猛地一咬牙:“這地方怎會有如此之多的邪祟?”

這隻不過是句無心的抱怨,然而話音落下片刻,竟有人低低應聲:“……它們不是邪祟。”

少女猝然回頭,望見一張生滿皺紋的臉。

被陰影籠罩的角落裡,站在人群中央的老人顫抖著上前,拐杖與地麵相撞,發出悶悶的一聲“噠”。

像是突然之間撞在她心口上。

“與陰蝕妖鎮壓在一起的,皆是我們鎮子裡曾經的百姓。”

放眼望去,形貌猙獰的黑影駭人至極,然而當老人抬起雙眼,一雙渾濁的瞳孔裡,卻滿是她看不太懂的悲傷與柔和。

“當年陰蝕禍世,若想將其重創,必須以生人精魄為引,築成通天大陣。我爹,還有姐姐……他們皆是自願走進那陣法裡的。”

老人說到這裡,握拐杖的右手倏地一顫,嗓音低不可聞,如同喃喃自語:“……你們怎會變成這樣呢?”

少女一怔:“所以這些邪祟,其實都是當年自願獻祭、封印陰蝕妖的鎮民?”

可它們……分明連半點身為人的神智都沒有了啊。

“當年的陰蝕妖,說不定要遠遠超出築基修為。”

為首的少年沉聲:“正因有了自願成為引子的鎮民,才能將它的實力大大削弱,並被成功封印。但那些鎮民死在它身邊,魂魄又被關在陣法裡不能離開,日日夜夜受它邪氣影響,變成這樣並不奇怪。”

這樣一想,難免讓人覺得有些感傷。

他們以生命為代價,隻為守護身邊重要的人,讓邪魔永封地下,如今卻成了這般猙獰可怖的模樣,無可奈何,也身不由己。

少女沉默許久,忽然小聲開口:“那它們……還存有身為人的哪怕一丁點兒神智嗎?它們會不會覺得很難過啊?”

這是個無人能回答的問題。

在九死一生的境況下,這也並非他們所能顧及的事情。

邪魔的嘶嚎響徹夜色,血氣蔓延,不知是誰自嘲笑了一聲:“想開點。這裡隻不過是一場幻境,而且人人皆知新月試煉很難通過,變成我們這種局麵,其實並不稀奇。”

一陣極為短暫的靜默。

死寂之中,有人啞聲回應:“可是……倘若此處的一切儘是現實呢?”

修真界裡,多的是邪魔歪道、惡靈作祟、修為差距。眼前發生的一切都無比真實,妖魔浮動的身影、鎮民們狼狽求饒的哭聲、以及近在咫尺的邪氣。

他們長久生活在宗門世家的庇護裡,從未真正接觸過外界殘酷的現實,如今落得這般境地,不由恍然去想:

要是以後當真遇上這樣的事情,莫非他們隻能蜷縮在角落白白等死?這滿城的百姓是否注定了死路一條?在所有人中……真的沒有辦法能破除死局麼?

“沒辦法了。”

留仙觀水鏡前,一幫長老凝神注視這番景象,不由長歎:“在這群孩子裡,築基的唯有六人,就算這六人聯起手來,也不可能突破重圍。這次試煉,已經到頭了。”

“能讓他們體會這種瀕臨絕境的無力感,倒也不錯。”

另一名長老笑笑:“隻可惜,我還挺想看看有人能打破這個局,去將陰蝕妖――”

她話未說完,忽地一愣。

“等等。”

眉目清麗的女道長邁步上前,眸光微動:“你們看天上……是不是有什麼人?”

“人?不可能吧。”

她身側的男修一怔:“在新月秘境裡,不是不能禦器飛行麼――g?”

不對。

在昏沉夜幕之中,遙遠的半空上……好像當真有幾道人的影子。

男修渾身一震:“天天天上的那些是誰?為何會有魔氣?!”

他問得驚訝,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幾人的模樣,便恍然聽見一道琴箏之音。

在汙濁的空氣裡,這道音律遙遙而來,宛如清泉自山峰落下,澄澈如鏡,途經石塊的刹那發出輕聲叮當。

齊薇眼前發亮,一把捏緊雲衡手臂:“――蘿蘿!”

身形未至,樂音先來。

這首曲子被練習過無數次,已然褪去所有生澀與稚嫩,潺潺流水般傾瀉而出。夜風四散,裹挾著音律飄然而下,好似一根無影無形的繩,輕輕一拉,便吸引了絕大多數邪祟的注意。

江逢月眼中生出再明顯不過的笑意:“《驚鷗鷺》。”

《驚鷗鷺》乃是極為有名的引魔之曲,甫一奏出,便引得城中靈祟紛紛仰頭,不再追擊倉惶逃命的鎮民。

隻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可就淪為群起而攻之的靶子了。

樂音緩緩淌開,勾連出絲絲縷縷瑩白如月的光點,好似銀河倒垂,彙成一座橫亙於天邊的橋梁。

有幾道小小的影子,自橋梁儘頭徐徐而來。

“我和陸望會確保你們的絕對安全,放心吧。”

江星燃祭出法器,看著不遠處黑壓壓的大片暗色,咧嘴一笑:“滿城的邪魔啊――我還是頭一回做這麼刺激的事兒!”

一旁的陸望靜靜點頭,眼中默然而堅決。

由謝尋非操控的魔氣自有一派淩厲的勢頭,將幾個孩子托於半空,宛如利刃切開重重邪氣,破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

城鎮之中,諸多仙門弟子高高抬頭。

一輪殘月當空,照亮女孩白皙精致的麵龐。

秦蘿全神貫注盯著問春風瞧,指尖拂動之際,樂音縷縷不絕。她正坐於眾人中央,薄粉裙擺被疾風揚起,除了淌動的月色,亦有澄澈乾淨的靈力浮蕩於身側,襯著身後彎彎的月牙。

有人遲疑出聲:“不會吧……那是秦蘿?他們想乾什麼?”

受樂音牽引,邪祟們放棄了強弩之末一般的鎮民與弟子,逐一浮上半空。

黑影凝聚成滔天長河,與之相比,嬌弱的女孩顯得格外渺小。

“她瘋了?”

墨門長老倒吸一口冷氣:“把那麼多邪祟吸引上天,雖能救下其他人,可他們豈不是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