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順勢靠在他肩膀上。...)(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0920 字 3個月前

陰蝕妖被刺中心臟的那一刻, 整場試煉便也宣告了終結。

從頂端的頭部開始,龐大如小山的身影漸漸消去,化作徐徐嫋嫋的團團黑煙, 與夜色融為一體。

但四周並非一片漆黑,當秦蘿抬起腦袋, 能遠遠望見天邊橫亙著的燦金色長河。

那是由傅清知引出的靈潮, 魂魄們得以淨化,如今親眼目睹邪魔消逝, 心中最大的執念消散一空,終於能夠輪回轉世,前往彼岸的另一端。

謝尋非受傷很重,秦蘿不敢用力觸碰, 隻輕輕貼了貼他的下巴, 很快後退一步, 低頭從儲物袋裡尋找藥物。

“這算是……結束了吧。”

秘境外, 宋道長長長舒了口氣。

他門下的親傳弟子覺得試煉太難, 打從一開始就放棄了探索,前往秘境其它地方尋找機緣。

按理來說, 他與蒼梧仙宗並不屬於同一門派,兩者之間更是出了名的競爭對手,但眼看秦蘿手裡的鎮邪劍出鞘, 男人還是情不自禁揚起唇角。

他一麵說,一麵向後轉過腦袋, 看往秦止與江逢月所在的地方:“真是不容易,這場試煉的難度超出想象, 但秦蘿小道友居然――”

這句話沒來得及說完,在他望見劍聖垮起的一張冷臉時, 被硬生生憋在喉嚨裡頭。

救命。

秦蘿她爹的眼神忽然變得極度犀利了起來!

宋道長扭頭望一望水鏡裡的兩道小小人影。

宋道長又扭頭望一望秦止那張二愣子似的臉。

“妙,真是妙。”

不遠處,墨門長老長歎撫掌:“這群孩子不得了。自從傅清知感化邪靈,不對,從秦蘿把陸仁嘉扛出山洞起,我就沒猜中過接下來的劇情。”

“我聽說那個名叫‘陸望’的孩子,居然隻在蒼梧修習了不到半年?不到半年就能達到這個修為,前途無量啊!”

另一人由衷感慨:“江星燃對法器的造詣、傅清知的感靈體質、秦蘿在樂曲一道的超高天賦,還有方才這個擋下陰蝕妖全力一擊的魔修少年……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宋道長後背涼了一下。

救命。

聽到最後,秦蘿她爹的神色更加不對勁了!

“叫謝尋非對吧?”

墨門長老興致越來越高,甚至同那人聊上了天:“這孩子的確不簡單。能硬生生扛住那一下,定是筋脈受創、劇痛難忍,常人早就哭天喊地了,他居然還能穩住――最為可貴的,是他在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沒有猶豫,直接把活命的機會留給了秦蘿。”

謝尋非究竟能不能抵擋下那一擊,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當時情況危急,陰蝕妖的殺氣來得猝不及防,他沒辦法思考太多,一切舉動全部聽憑本能反應。

也就是說,像那樣護住秦蘿,幾乎成為了他的本能。

宋道長又飛快看了看秦止。

很好,劍聖的臉已經成了塊被烙壞的漆黑大餅,死死望著水鏡的時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

謝尋非所受大多是內傷,邪氣凜冽如刀,造成的血痕也不在少數。

他渾身上下沒什麼力氣,被秦蘿小心翼翼帶到一棵樹下,喂了兩顆丹藥。

不愧是劍聖之女。

眼見秦蘿板著小臉,一本正經在儲物袋裡搗鼓來搗鼓去,宋道長看得肉疼,倒吸一口冷氣――

那兩顆丹藥價值連城,是修真界裡不知多少人渴望的靈丹妙藥,她遞到謝尋非嘴邊的時候,像是喂了他兩顆再尋常不過的糖。

潔白指尖捏著丹丸來到嘴邊,靠坐在樹下的少年微微怔住。

在以往時候,他總覺得這種投喂的動作愚蠢又矯情,畢竟每個人都生了手,要是連自己服藥都做不到,那還不如把兩隻手剁掉。

然而此時此刻,謝尋非卻隻是笨拙地垂下眼睫,稍稍張開毫無血色的嘴唇。

他甚至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應該發出一聲長長的“啊”。

謝尋非動作很小心,特意沒碰到秦蘿的丁點兒皮膚,伴隨著吞咽時的喉結一動,秘境之外,宋道長識海裡的元嬰小人已經在緊張地啃手手。

救救救命。

秦蘿她爹已經開始慢慢伸長脖子,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瞪圓眼球,活像一隻眼珠子外凸的長頸鹿了!

好恐怖!

一旁的江逢月倒是興高采烈:“真好啊。蘿蘿以前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如今身邊多出這麼多朋友,也學會了照顧人――朋友之間就應當互相幫襯嘛。”

秦止沒出聲,一遍又一遍擦拭手裡的本命劍。

照顧人不是壞事,就算他女兒照顧一百個一千個小姑娘,他都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甚至能因為覺得小朋友在慢慢長大,無比欣慰地抱著本命劍傻笑。

但這些小子,哪怕隻剩下半個,也輪不到被她照料――

畢竟每個人都生了手,要是連自己服藥都做不到,那還不如把兩隻手剁掉。

再說,連他都沒被自家女兒這樣對待過。

秦止發誓,他絕對沒有覺得心裡發酸。

秘境裡的秦蘿哪會知道老父親的所思所想,她剛剛結束一場亂戰,如今正是最為疲倦的時候,更何況謝尋非受傷實在太重,容不得半點分神。

小朋友不懂應該如何處理傷口,手裡握了瓶治療外傷的藥,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

“……彆看了。”

這副渾身是血的模樣很是駭人,謝尋非往陰影裡後退一些,遮掩住大半身形:“這種傷沒關係,不會有事。”

秦蘿定定盯著他瞧,眉頭皺得更緊。

她從小到大,哪怕在電視劇裡也沒見過這樣嚴重的傷口。謝哥哥是她重要的朋友,傷痕累累已經足夠叫人難受,更不用說之所以變成這樣,大半原因是為了她。

年紀小並不意味著一竅不通,在這件事上,秦蘿心知肚明。

“我以前在龍城,受過比這個更嚴重的傷。”

謝尋非看出她心中內疚,生澀開口:“我筋骨很好,就算不用多值錢的藥,也很快就能痊愈……所以沒關係。”

他說著突然一頓,整個人怔住的同時,連呼吸也隨之停下。

他真是很笨,明明想要安慰秦蘿,這會兒抬眼與她對視,卻發現小姑娘的眼眶愈發泛紅,眼中亦是蒙了層淡淡水霧。

少年又往後退了退,離她更遠,嗓音低不可聞:“嚇到你了?”

秦蘿沉默著眨了眨眼睛。

她雙眼生著薄薄淺紅,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撲簌簌一動。在寂靜夜色裡,擁有圓潤杏眼的女孩仿佛下了某種決心,忽然輕聲開口:“謝哥哥,我以後會、會努力保護你的。”

靠在樹下的瘦削人影忽地一僵,指節下意識動了動,緊緊按住衣袖。

“流血很難受。”

秦蘿低低對他說:“我會一點點變得更厲害,不讓你再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身上最好的藥也全都給你……一定不會變得像以前那樣了。”

她在龍城待過一段時間,那時的謝尋非已經開始嶄露頭角,彰顯出淩駕於他人之上的超高天賦。

在那時候幾乎沒誰敢去招惹他,小小的少年行事肆意、獨來獨往,然而在他更年幼一些的時候,日子一定過得十分糟糕。

沒有爸爸媽媽,沒有住處,沒有朋友,隻有一身被歧視厭惡的血統。就算受了重傷,也隻能獨自躲在破敗的廢棄小屋,用水和藥草進行簡單的治療。

好在謝哥哥跟著她回來了。

福利院裡的老師們說過,朋友之間不應該隻有單方麵的付出。謝尋非能毫不猶豫將她護在身後,與之對應地,秦蘿也想好好保護他。

小朋友還想再說些什麼,猝不及防之際,忽然感到心口重重一顫。

腦海裡傳來嗡然響聲,伴隨著一陣遍布全身的刺痛,讓她臉色驟白。

秦蘿沒吃過苦,不像謝尋非那般能忍,被這麼毫無征兆地一疼,渾身上下如同被瞬間抽乾力氣,狼狽向前倒去。

樹下的少年猝然伸手,將她接住的刹那,無言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