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能再不靠譜一點嗎江星燃!...)(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0776 字 3個月前

昨夜匆匆落了細雨, 今晨山霧大起,任由春潮染就一片如黛山色。放眼望去,天地皆是莽莽蒼蒼, 霞光鰨淌下醉一樣的酡紅。

不遠處便是江清如練, 巍巍山巒倒映其上, 隨風蕩開縷縷微波。忽有一聲鶴鳴突起,驚動簌簌林間風, 濃霧散開,屹立於山中的樓闕隨之顯形。

蒼梧仙宗占地極廣,山川水色儘數囊括其中。

學宮建於萬峰中央,乍一看來, 宛如高樓憑霧而起, 浩浩悠悠, 整個浸在變幻莫測的曙色之中, 鴻蒙雲氣繚繞其上, 不似人間景象。

隻可惜,就算擁有這麼好看的景致, 說白了也是一所學校。

秦蘿挺直了身板坐在木桌前,手中毛筆輕輕一晃,撇了撇嘴。

修真界什麼都有, 會飛的馬車、淩空的高樓、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法器,可偏偏沒有鉛筆。

雖然腦海裡殘存著上一個“秦蘿”的記憶, 但當自己親手拿起筆來,小朋友還是覺得很不適應――

毛筆在她手裡不像寫字的工具, 龍飛鳳舞,好像在給燒烤刷醬汁。

自打從金淩城回來, 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天。白也繼續留在無量峰修養療傷,江星燃從滄州歸來,小師姐的識海好了大半。

至於在學宮裡修習,則是第三日。

學宮中大多是初入宗門的新弟子,被集中起來學習基礎知識,要說的話,和她之前念的小學沒什麼不一樣。

這裡的字跡和她印象裡有許多不同,老師說話的方式也是文縐縐,要不是有伏魔錄居住在識海之中,秦蘿或許當真會變成一個兩手按白紙、兩眼望青天的小呆瓜。

出乎意料的是,之前那位“秦蘿”的成績居然不錯。

在所有人口中,她都是以頑劣不堪的形象出現,聽起來像個不學無術的壞小孩,但今日細細搜尋記憶,秦蘿才發覺大多數知識點她都記得。

所以……其實她是有在用功念書的哦。

“若是在外遭遇邪魔,定要記住這個驅邪咒。”

台上授課的老師號[玄亭道人],要是在電視劇裡,絕對是個胡須又長又白的老爺爺,然而修真界人人駐齡,即便他已有四百的年紀,看上去仍然隻有二十多歲。

玄亭道人柳目微挑,指尖輕扣紙頁:“如此重要的術法,不如在書本畫上著重記號――到時候年末考核,我說不定會特意抽查。”

之前那位“秦蘿”這樣用功,她也一定不能把功課落下。

秦蘿認真低下腦袋,找到驅邪咒所在的地方,用毛筆畫出一道長長波浪線。

“然後是與之相連的淨世訣。”

玄亭微微一笑,喉音清冽如泉:“淨世訣有驅散邪氣之效,同樣是我們年末考核的重中之重,不如再做上一個小小的記號。”

這個也要考。

秦蘿筆尖一動,連著之前那道波浪線,歪歪扭扭加長許多,凝神之際,又聽見玄亭慢悠悠的嗓音:“再就是――”

秦蘿心裡咯噔一跳。

她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不會吧。

“再就是緊隨其後的匿氣之法。你們年紀尚小,對於許多邪祟都束手無策,屆時萬萬不可與它們正而相抗――就算其它法訣都記不下來,這個也絕對不能忘!畫重點!畫重點!到時候年末考核,它定在抽查之列!”

台上的玄亭道人衣袂翩翩,口若懸河;台下的小小粉團手腕不停,瞳孔縮得越來越小,顫抖著不停晃動。

這裡是重點,緊緊跟在它後而的也是重點,它後而的後而,居然還是重點。

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整篇紙上都被她畫滿了星星直線和波浪線!

伏魔錄:……

伏魔錄語氣裡隱有心疼:“好像,除了那句‘此書售價十靈石’,整本書沒有一處地方不是重點呢。”

原來這就是正道的學宮,要是擱在它身上,不如去坐牢――

橫豎都是被關在一間小屋,坐牢還能舒舒服服睡大覺。

秦蘿聽得懷疑人生,眸光一動,望向不遠處的江星燃和陸望。

她之前人緣差勁,沒人願意和她坐在一起,如今這兩個新生進來,理所當然被安置在了秦蘿身邊。

陸望一向認真,微微垂了腦袋聽課,窗外有緋紅的霞光落進來,將男孩纖長的睫毛染出淡淡粉色;與他相比,江星燃的腦袋像是招財貓的手,上上下下晃個不停。

許是察覺到秦蘿的視線,江小公子恍恍惚惚轉過腦袋,給她扔來一個小紙團。

一打開,鬼畫符般的幾個大字:[我好困]。

他出生於世家大族,自幼便得了名師的一對一教導,對這些基礎術法一清二楚,自是提不起多大興趣。

“困是應該的。”

伏魔錄樂嗬嗬地說廢話:“在課上睡一覺,保證就不困了。”

它話音方落,忽然驚覺不遠處襲來一道獵獵靈力,抬眼瞧去,竟是玄亭道人發現了江星燃的小動作,朝這邊丟來一個小小的法訣。

秦蘿大受震撼:原來世界上的所有老師都一樣,隻不過之前扔粉筆,現在改為了丟靈力。

“江星燃。”

蹙了眉的青年按按太陽穴:“睡睡睡,若是門門課業精通也就罷了,偏偏昨日的小測――”

聽見最後一句話,江星燃困意散去大半,兀地挺直身板。

昨日的確有個開年小測,全是十分簡單的題目。他把每道題都認認真真答了個遍,加之字跡端正、賞心悅目,定能成為同齡人裡的頭名。

江星燃輕咳一聲,努力掩飾嘴角上揚的弧度,靜候從天而降的好消息。

“看看你昨日都寫了些什麼。”

眼見他像隻昂首挺胸的小天鵝,玄亭頭疼不已,手中白光一現,顯出一張試卷:“這道常識題,題乾是‘《清晨悟劍》一文出自作者__寫的《尋器錄》’。”

四下沉寂須臾,好幾個小弟子朝這邊扭過腦袋。

玄亭又看一眼試卷,險些心頭一梗:“結果你答,‘作者清晨寫的’。江星燃,它就叫《清晨悟劍》,你覺得我們會問這種問題嗎?”

秦蘿聽見幾聲無論如何也憋不住的噗嗤輕笑。

“我、我這樣答,不也沒錯嘛。”

江星燃硬著頭皮:“考卷又沒標注,一定要填作者的名字。”

“好,那這道題。”

玄亭太陽穴突突跳,不打算同他多做爭辯:“情境分析,判斷以下案例中的人物是否使用了我們曾學過的術法。若有,則寫明;若沒有,則填上一個‘否’字。”

說到這裡,青年雲淡風輕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痕。玄亭道人長出一口氣,舉起手中試卷,語氣是飽經折磨一般的滄桑:

“讓你寫明,是點出這些人究竟用了什麼法訣,而不是像寫‘否’一樣,在後而寫一個‘明’字。”

秦蘿好奇抬頭,但見江星燃的卷而整潔、落筆工整規範,卻也正是如此,襯得那一長串的[明明明明明]突兀非常,生動詮釋了何為以樂景襯哀情,也難怪玄亭的神色會如此悲傷。

她沒忍住,也噗嗤笑出聲。

江星燃低下腦袋不說話,變成鼓著腮幫子的小青蛙。

他他他、他不就是覺得題目太簡單,隻匆匆忙忙掃視一遍,沒仔細看也沒仔細想嗎。

“還有你,秦蘿,彆隻顧著笑。”

玄亭又歎了口氣:“你家是不是時常烤肉?幾個月不見,我看你那字跡,燒烤刷汁應該很有一手。”

秦蘿低下腦袋不說話,變成第二隻鼓著腮幫子的小青蛙。

兩隻青蛙並排而坐,毫無征兆地,忽然聽見不知是誰低低叫了聲“哇”。

秦蘿悄咪咪抬眼,這才發現玄亭道人同樣轉移了視線,目光直直望著窗外的天邊。

窗外有什麼?

她下意識回頭,亦是一愣。

清晨的蒼梧仙宗十分漂亮,雲煙繚繞、山色空蒙,這會兒太陽懶懶升起,暈開朦朦朧朧的淺紅色霞光。本是這樣一幅天色澄明、藍天白雲的尋常景象,自遠處一座山峰而起,竟生出粉藍交織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