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二更)(一個溫柔又夢幻的吻。...)(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3038 字 3個月前

在漫無邊際的混沌裡, 秦樓睜開眼睛。

識海傳來陣陣刺痛,他並未多加在意,竭力抬起目光。

山洞的入口不知何時緊緊閉攏, 陽光被儘數擋在外頭,視線所及之處唯有一片漆黑, 耳邊聽不見聲音。

他的全身似是被某種東西牢牢縛住, 雙手雙腳動彈不得,靈力同樣無法宣泄, 渾渾噩噩堵在經脈之中。

他聽說衛州曾出現過與邪骨相仿的氣息,推測幕後之人將霍訣碎魂取骨,並將邪骨帶入了衛州。

這足以解釋為何千百年來一直尋不見霍訣屍骨――那副慘狀若是被正道修士們見到,定會在九州之內大肆搜尋邪骨下落, 那人所做的惡, 也將無處遁形了。

讓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是, 那人就像察覺了他便是霍訣轉世, 甚至猜出他會循著邪骨的氣息一路前來此地, 於是提前布置好陷阱,來了一出甕中捉鱉――

畢竟這道陷阱連通了邪骨與識海, 顯然不是為了置人於死地,而是意在催生心魔、擾亂神識。

能被邪骨催生出心魔的,也隻有身為霍訣轉世的他了。

亦即是說, 此人不但是千年前霍訣的舊識,更與秦樓有過幾麵之緣, 得知他近日來到衛州,特地在山洞裡守株待兔。

幾乎是頃刻之間, 他想到今日所見的白衣男人。

……可琅霄君宋闕修習的分明是道法,怎會與邪骨生出聯係?

秦樓眸色微深, 嘗試動了動指尖。

那些死死縛在他身上的,應當是狀如長蛇的藤蔓,空氣裡仿佛沁了毒,讓他不剩下丁點兒氣力。

宋闕究竟是不是一切的主謀,這並非他此時此刻需要關心的事情。

在被邪骨的氣息入侵識海時,秦樓曾隱隱約約地……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

那是秦蘿在叫“哥哥”。

可秦蘿怎麼可能隨他來到這個洞穴裡頭。

秦樓那時隻當出現了幻聽,然而此刻凝神於識海,不由握緊雙拳。

邪骨裡殘存著屬於霍訣的記憶,如今闖入他識海之中,千百年前的畫麵便也一幕幕隨之展開。

霍訣生於臨海的楚州,時常與人乘船入海,在海底秘境中搜尋奇珍異寶、邪祟靈獸。這會兒他顯然已從海底歸來,正帶著妹妹前去挑選戰利品,可是――

在秦樓的印象裡,霍家小姐名為“霍嫵”,已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而識海中的景象如畫卷鋪開,跟在霍訣身後的,卻赫然變成了一個他再眼熟不過的小豆丁。

一模一樣的長相,連走路姿勢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哪怕投胎轉世,也斷然不會如此相像。

唯一的解釋,隻有秦蘿的的確確跟在他身後,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鬼地方。當時邪氣四散,她的神識亦是受到影響,被卷入霍訣的心魔之中。

並且……成為了霍嫵的角色。

識海中的刺痛愈發明顯,秦樓暗暗咬牙,心口莫名發悶。

他真是沒出息,在見到秦蘿的那一刹那,居然會生出微妙的膽怯與恐懼,不敢繼續看下去。

……好不容易,他有了一些想要更加了解她的念頭。

秦蘿年紀這般小,在這場心魔編織的回憶裡,定然無法改變任何東西。曾經是霍嫵,如今會變成她,先是在他眾叛親離的時候轉身離去,然後哭著求他不要連累家裡人,既然已經聲名狼藉,不如成全整個霍家。

也不知秦蘿會不會給他帶去那塊點心。

這個念頭讓秦樓有些想笑――

當初他第一次見到秦蘿,女孩便是笑眯眯地仰頭瞧他,說自己做了奶油蛋糕,想讓哥哥開心。

如今想來,真是十足諷刺。

念及此處,秦樓蹙眉咬破下唇,在迅速蔓延的血腥氣與輕微刺痛裡,迫使自己保持幾分清醒的意識。

按照既定的曆史,在送出那份有毒的點心之後,霍嫵會在回程途中遇刺身亡。

倘若在心魔幻境中死去,秦蘿的神識也會隨之隕落。

無論她屆時會做出怎樣的抉擇……這場心魔是他秦樓的因果,不應當由一個無辜的女孩承擔報應。

他必須把秦蘿救出來。

秦樓無言屏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暗色裡,徒勞抬起雙眼。

可落得如今這種境地……他如何去救她?

*

秦蘿不是第一次進入心魔幻境,在短暫整理一番思緒後,很快理清了現在的狀況。

難怪伏伏一直支支吾吾,不願告訴她自己主人的名字,原來它是霍訣的法器,而霍訣是哥哥的前世。

但是不管怎麼看,站在她眼前的霍訣,好像都和傳聞裡的不同。

在秦蘿的腦袋瓜裡,霍訣作為赫赫有名的邪魔,應該是又高又壯,穿著黑色衣服,渾身散發出黑不溜秋的邪氣。

他也不應當笑,整天冷冰冰的,和電視劇裡的反派角色們一樣。

大魔頭聲名在外,她難免覺得害怕,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止不住胡思亂想。

然而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在少年拉著她的手腕走在甲板上時,全被呼呼啦啦撲過來的海風吹走了。

“我們這次去的深海遺跡,隕滅於兩千年前。”

霍訣腿長,一步能跨出很遠的距離,因為顧及了秦蘿的矮個子,特意把腳步放得很慢。

他像個長不大的小孩,眼睛裡時時刻刻有陽光在晃蕩,頭發被馬馬虎虎紮在腦後,被海風一吹,碎發一股腦湧上臉頰。

“遺跡裡有座那――麼大的神殿,中央供奉了神女雕像,我們去的時候,雕像居然毫發無傷。”

霍訣說著低下腦袋,對上秦蘿的眼睛:“隻可惜你年紀太小,等再長大一些,我就帶你去深海裡玩。”

似乎……特彆溫柔的樣子。

在此之前,他也信誓旦旦說過“斬妖除魔”之類的字眼,還把法器取名為[伏魔錄],不像傳聞裡那種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秦蘿歪歪腦袋,想起伏伏曾經說過的話。

它主人是個懲惡揚善的大好人,平日裡溫溫和和的,時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過不少身陷困境的百姓。

當初它話裡的驕傲與傾佩不像有假,這樣的描述,也與如今的霍訣十分貼切。或許……

在最開始的時候,霍訣的確是個不錯的好人,隻是後來誤入歧途生出邪念,才一點點墮入魔道?他既然是哥哥的前世,與哥哥應該有幾分關聯吧?

至少在秦蘿看來,哥哥絕不是會為了一己私利,殺害眾多同門的人。

可伏伏那句“當心琅霄君”,又是什麼意思呢?

從遺跡裡帶出來的戰利品,被儘數放在船艙之中。

秦蘿隨他一並進入船艙,一眼就望見布靈布靈閃著光的碩大珍珠,以及好幾個五大三粗的年輕男人。

其中一個漢子瞥見霍訣,目光微亮:“霍訣小道友!”

“我來陪妹妹選些東西。”

霍訣道:“應該沒問題吧?”

一旦麵向秦蘿之外的其他人,縈繞於他周身的氣質,便瞬間出現了十分微妙的轉變。

不到二十歲的小郎君身姿挺拔、寬肩窄腰,略帶了慵懶地立在原地,腰間彆著一把修長筆直的劍,隱隱透出凜冽劍氣。

在這股漫不經心的溫和之外,卻又摻雜了幾分勢如破竹的淩厲,蘊藏在劍眉星目之間,宛如春風下的暗火,叫人不敢看輕。

這樣一來,倒和她哥哥有八分相似了,隻不過比起霍訣,哥哥看上去更疏離一些。

另一名漢子趕緊接話:“沒問題,當然沒問題!霍小郎君是今日的主力,一度救我們於危難之中,我們感激還來不及――霍嫵小姐,來來來,喜歡什麼隨便挑!”

秦蘿呆了好幾個瞬息,才反應過來“霍嫵”是在叫她。

無功不受祿,更何況她不敢惹大魔頭不開心,必須當個聽話懂事的乖小孩。

小豆丁不好意思上前,往霍訣身邊靠了一步。

“怎麼,往日你可是最喜歡這些珍珠寶石,就想把它們全部帶回家。”

霍訣無奈笑笑,捏捏她臉頰:“不喜歡了?”

秦蘿不想掃了他的興致,飛快搖搖腦袋,看向不遠處布靈布靈的大堆小堆。

海底盛產貝殼珍珠,黃金白銀應該來自於深海遺跡之中,除此之外,千奇百怪的海獸屍體被放在角落,她隻往那邊匆匆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開視線。

“我來瞧瞧。”

霍訣見她不知所措,隻當妹妹沒甚興趣,眸光輕轉,拿起一顆色澤透亮、近乎於圓潤無瑕的珍珠:“這個如何?雖然你首飾匣滿了好幾個……但偶爾戴著玩玩,應該也不錯。”

好家夥。

最左側的漢子渾身一震。

霍小郎君是真識貨,這顆珍珠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在深海遺跡的神殿裡被發現,無論光澤、形狀還是質地,皆是一等一。

這麼個寶貝,霍訣若是放在黑市賣出去,定然能賺個盆滿缽滿,結果……他讓自家妹妹“偶爾戴著玩玩”?是珍珠不配嗎?

小孩都喜歡漂亮的東西,秦蘿眼睛閃了閃:“謝謝哥哥!”

霍訣微愣,旋即笑開:“你今日倒是嘴甜。”

他說話時沒閒著,踱步上前,稍稍俯了身子,拿起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壺:“這個放你房間如何?你昨日不是說過,木桌中央不知應當擺什麼小飾品麼?”

好家夥。

中間的漢子眼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