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謝哥哥也喜歡她嗎?...)(2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4067 字 3個月前

秦蘿僵著身子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那隻手微微用力,帶著自己的右手一並下移。符咒筆法繁多,每到拐角,謝尋非的食指都會無意識往下壓,指節蜷起,泛開不易察覺的白。

秦蘿把視線重新挪回紙上。

幾年前練字的時候,小師姐也會這樣教她。女子之間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她倆又關係極好,即便貼得很近,也不會生出一絲一毫拘束的情緒。

與小師姐相比,謝哥哥的動作克製許多。

他時刻記著男女之間應有的距離,自始至終沒貼上秦蘿後背,隻是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俯身。

偶爾隨著符法筆畫的變動,少年的身形會下意識前傾一些,刹那間與她相撞,又在眨眼的瞬息迅速退開。

太奇怪了。

秦蘿想。

身後的呼吸若即若離,像風一樣無法捉住,將她渾然籠罩著的熱氣亦是如此,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將心口撫出淡淡的癢。

比起實質性的觸碰,這種奇怪的感覺更加撓心撓肺,讓她在意得不得了。

還有一點點絕對不能被他發現的高興。

仗著謝尋非沒辦法看到,秦蘿抿抿唇角,沒去刻意掩飾嘴邊的笑。

一張符很快畫完,謝尋非亦是頭一回見到這種符咒,下筆雖有生澀,好在經驗老道,完成了九成的還原度。

於是放在秦蘿手上的力道緩緩鬆開,四下寂靜,她聽見向後退了一步的足音。

謝尋非第三次給自己下了個清心訣,逼退麵上湧起的熱:“技藝不佳,見笑了。”

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點點頭又搖搖頭,他默默握了握手掌,感受掌心尚未褪儘的餘溫,旋即上前幾步,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

秦蘿還是像倉鼠一樣低著腦袋,思忖片刻,仰頭速速看他一眼,想起不久前偷看被抓包的事兒,又懊惱地垂下目光:“謝謝謝哥哥。”

謝尋非怔了怔,嗓音裡陡然多了點笑:“有沒有稍微學會一些?”

秦蘿用力點頭,還是沒敢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桌子另一邊的人始終沒再說話。

……他是繼續看書了嗎?她方才應該沒表現得不對勁吧?可她似乎沒聽到翻書的聲音。

謝尋非安安靜靜沒有開口,四下儘是惹人心慌的沉寂。秦蘿聽不見書頁的沙沙響,心中總覺疑惑,扇子一樣的長睫顫了顫。

悄悄看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於是秦蘿抬眸。

視線所及之處,是一雙直勾勾盯著她瞧、彎出好看弧度的桃花眼。

――身著黑衣的少年俯身湊得很近,幾乎與她隻有咫尺之距,用一隻手撐著側臉,笑得有些無可奈何。

謝尋非定是瞧出她的拘謹,不知道像這樣看了多久,就等秦蘿自己抬起眼睛。

這叫什麼,守株待兔。

心裡的小人捧著臉倒在地上,蜷縮成一隻蝦米。

而她,秦蘿,就是那隻傻乎乎撞上樹乾的大白兔。

乾脆一頭撞死算了嗚。

她僵著身子沒有動作,正要認命地重新低下腦袋,忽然聽見跟前的桌子被輕輕敲了敲。

咚咚。

昨夜在夢裡見到的那個人,正懶洋洋笑著看向她。

“之前說話太凶,嚇到你了?”

謝尋非張口,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抱歉,我那時太緊張,你――”

他已知失言,停頓片刻,聲音更軟也更柔:“偶爾也看看我吧。”

*

回到客棧躺上床,秦蘿呆呆看了好一陣子天花板,用力打上一個舒舒服服的滾。

謝哥哥對她說出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雖然對男女之事毫無經驗,但畢竟從小到大看了那麼多話本子,謝尋非對她的態度有多特彆,堪稱一目了然。

如果那也是喜歡――

謝哥哥也喜歡她嗎?

小姑娘被厚厚的衣物裹成一個小球,情不自禁撲騰一會兒,心中好不容易靜下來,為了平複情緒,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本《樂法通則》。

結果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秦蘿隻好拿出[九州夜話],嘗試放鬆心情。

如今每個修士都備有傳訊符,傳訊符除了發給朋友家人,也能投遞給各種機構組織。

[九州夜話]類似於二十一世紀的網絡論壇,隻要將傳訊符投遞到[九州夜話]的固定地址,通過留影石,便能看見其他人的回複。

留影石中積累了為數眾多的傳訊符,秦蘿心不在焉逐一看去,無意間瞥見一句“涼州”。

定睛看去,秦蘿不由愣住。

[我原本隻打算去離恨山看看,沒想到陰差陽錯,撞上了五湖四海修士之間的擂台賽。

――但重點不是這個!昨日是涼州星橋節,我路過擂台場地,無意間見到一對特彆可愛的小弟弟小妹妹。

小姑娘穿著紅色鬥篷,模樣十分漂亮,男孩子年紀也很小,一身黑衣服,手裡抱著個粉紅色的糕點盒子。

請注意,那個粉色盒子,是他親手縫製、並且做了點心送給小姑娘的!]

有其他修士通過留影石看見這張紙片,也陸陸續續發去傳訊符。

[粉色盒子,還是親手做的?那小姑娘豈不是特彆開心!]

[涼州擂台,黑衣服和紅鬥篷……我好像知道了這兩人是誰……]

[我也……道友把這種事發出來,不會被謝某某暗殺吧……]

是她和謝哥哥。

秦蘿屏住呼吸,心口微妙動了動。

再往下,是話題發起人的另一張傳訊符。

[我是散修,對形形色色的人了解不多。他們很有名嗎?

不過那姑娘特彆可愛,先說自己順手做了點心,本來沒打算送給他,但沒過一會兒,又NN瑟瑟補充一句,她記得黑衣弟弟的忌口,沒放他討厭的果子。

我當時差點兒笑出聲來,這不是挖坑給自己跳,就差明明白白說出來,“點心是特意做給你吃的”了麼。]

秦蘿躺在軟綿綿的床鋪上,把白紙黑字一個個看過去,一點點睜大眼睛。

秦蘿騰地一下坐起來,臉頰像是轟隆隆在炸。

她她她、她有說過這麼矛盾的話嗎?不可能吧,就算再緊張,她應該也不會稀裡糊塗把自己給出賣了吧?

聽錯了,一定是這個人聽錯了。往糟糕一點的情節去想,就算她的的確確說過那句話,或許當時的謝哥哥也和她一樣,沒反應過來話裡的貓膩。

秦蘿的視線緩緩往下,見到緊接著的一句話。

[當時那黑衣小弟弟一下子就笑了,可能是顧及她的麵子,一直在很努力地壓嘴角――總之就是特彆可愛!]

原來被他發現了。

秦蘿用力吸一口冷冰冰的空氣,雙目無神發呆好一會兒,最終把自己卷進了厚厚的被子裡。

秦蘿蹬蹬腿,蝦米似的連打好幾個滾。

她是笨蛋。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話啊嗚嗚,她已經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表情去見謝哥哥了嗚嗚嗚。

心裡的小人在冷風裡飄飄搖搖,秦蘿用腦袋撞了撞枕頭,咬一咬牙,繼續捧起手中的[九州夜話]。

[那黑衣服的小弟弟好看是好看,隻不過年紀小了一些,而且有九成的可能性心有所屬,我就不瞎折騰了。

不過諸位道友,在小姑娘離開以後,又來了另外兩個劍修尋他。那兩名劍修靈力醇厚、修為深不可測,皆是俊美無儔,應該是他的長輩或師兄,不知各位可否透露透露他們的名姓?]

兩名劍修?

秦蘿腦子裡一時間劃過許多種可能性,兜兜轉轉,最終固定在兩道無比熟悉的身影上。

……不可能吧,絕對不可能是他們吧?

有人很快用傳訊符回複:

[道友,你大可向我們描述一二,例如氣質、相貌和舉動。天底下劍修那麼多,我們不可能大海撈針啊。]

[他倆看上去都是二十多歲,其中一個穿了白衣,劍眉鳳目,口中銜了片草葉,笑得有點懶散;另一個穿著很簡單的青衣,神色冷冷的,模樣跟畫一樣,壓迫感特彆強。

白衣服的和黑衣弟弟關係不錯,見他抱著點心盒子,露出很驚喜的模樣,聲稱他今日拒絕了好幾個女孩送來的禮物,沒想到居然唯獨收下這一個。

青衣那位話很少,問他是哪家姑娘送來的糕點,還說若是黑衣弟弟有意,他能教他如何去提親――不過提親啊,這青衣服的哥哥不會已經成婚了吧?]

[嗯……結合前文,我好像也猜到了這兩人的身份……]

[我也……而且結合前文,人物關係似乎變得一言難儘了起來……]

[這……等他們知曉真相,參加過這場討論的我們,還能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陽嗎?]

[等等?諸位道友究竟在說什麼?我有點兒聽不懂?

我覺得這兩個劍修脾氣都挺好啊,白衣服還慫恿黑衣弟弟去和人家小姑娘多多說話,不要把心思全藏在肚子裡,有時間把她帶去宗門聚一聚,將來還能成為一家人。

如此溫和,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吧?]

這個話題的討論到此戛然而止。緊接著的數十張傳訊符上,用各不相同的字跡,寫著如出一轍的同一句話。

[無知是福。道友,銷毀符咒,跑路保命!]

留影石中的傳訊符紛紛揚揚,留影石之外,秦蘿直挺挺躺在床上,兩眼發直,徹底喪失打滾的力氣。

救、救救救命啊。

慫恿謝哥哥和她多多說話、甚至承諾教他如何提親的……是對一切毫不知情的她爹和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