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1 / 2)

末世之絕地求生 何大仁 15556 字 4個月前

沈十安等人結束戰鬥的時候, 顧長晟正在串佛珠。

一百零八顆頂級蜜蠟被打磨成油潤光滑的同等大小, 比珍珠略大一些,每二十七顆之間以寶藍色的青金石作為間隔, 最底下的主珠是一枚半截小指長的紫檀木佛雕,溫潤沉靜莊重內斂,不管是戴在手上還是戴在脖子上都好看,最配沈十安。

顧長晟知道沈女士信佛, 沈十安不知道信不信,但手腕上也一直帶著佛蓮珠串, 所以他想親手串一件送給對方。一百零八顆佛珠在在佛教當中寓意求證百八三昧, 斷除一百零八種煩惱,他希望沈十安從今往後無憂無愁無病無災,一生順遂平——

啪!

突如其來的強烈心悸使得顧長晟手掌一抖, 佛珠繩應聲而斷,才穿好一半的珠子嘩啦啦零落滿地。

顧長晟愣了愣,心中沒來由湧出一股恐慌, “肖文!”他站起來大喊:“肖文進來!”

侍從瞬間閃入:“怎麼了少爺?”

“絕地死亡區那邊傳回消息了嗎?”

“三個多小時之前據說遇到了四級喪屍,一個小時之前四級喪屍被成功消滅, 現在大概已經結束戰鬥了。”

“哥哥呢?我哥受傷了嗎?”

“並沒有這類消息傳回。”

沒有消息傳回?那就說明哥肯定是安全的對不對?可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難以形容的焦躁讓顧長晟坐立難安,視線掃過地上七零八落的佛珠,心中不安更勝:“衛星電話拿過來,我要聯係謝洋。”

謝洋正坐在破損的城牆邊上休息,從通訊員處得知消息後接過電話:“長晟少爺?是我,對, 戰鬥已經結束了,四級喪屍也死了,多虧了兩位沈先生。沒有,沈先生沒受傷,我確定。你想跟他通話是嗎?”

謝洋站起來環視一周,又將電話湊近耳邊:“他現在不在,好像是帶著尋尋去河邊洗澡了,好,我立刻派人去找,找到後給你回複。”

二十多分鐘之後,焦灼情緒幾乎積累至頂端的顧長晟終於接到了謝洋打回來的電話,然而得到的消息卻讓他如遭雷擊:

“他們失蹤了,沈先生和尋尋都失蹤了。”

此時已經將近晚上十一點,天上看不見星星,鐮刀似的下弦月伶仃掛在空中,被幾縷烏黑的薄雲遮了大半,無端透出一股不詳。

顧長晟以最快的速度奔襲至秦家。

秦家人大都已經睡下了,連片的宅院沉眠在靜謐的夜色當中。唯有秦書住的院子裡依舊燈火通明。

秦書不敢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睡覺對她而言成了最可怕、最不堪忍受的折磨,隻要她一閉上眼睛,猙獰的惡鬼們就會從各個角落狂湧而出,包圍她,拉扯她,撕咬她,綁著她上刀山下油鍋,難以想象的痛苦讓她生不如死又死不了,偏偏等她醒過來之後那些痛苦的經曆又在身上找不到任何痕跡,沒有人相信她,醫生說她心理壓力太大所以出現了幻覺,父母覺得她為情所傷所以精神有點不正常,那些背後亂嚼舌根的低賤奴才們則嘲笑她是因為壞事做多了所以惡有惡報。

她沒有做壞事,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庭和幸福而已。真正惡有惡報的是那個活該短命的賤人和她那個根本就應該出生的兒子,他們才是全世界最無恥最卑賤最不自量力的人。

想害她?想報複她折磨她?沒那麼容易。既然隻有睡著才會見到惡鬼,那她不睡覺不就行了。

她不睡,彆人也不能睡。所有伺候她的仆人全被要求盤腿坐在客廳,不許說話,不許亂動,隻要誰不小心打了瞌睡,身上或者臉上立刻就會被她用竹篾抽出一條帶血的紅痕。

大門被人撞開的時候她正在訓斥其中一名仆人不服管教,威脅要將他和家人趕出京城基地永遠不許進入,被轟響聲嚇了一跳,心頭火起反手就是一竹篾打過去:“哪個狗膽包天的奴才敢撞我的門!”

竹篾被肖文抬手抓住動彈不得,秦書一怒,看到他身後的顧長晟又是一喜:“長晟!這麼晚你怎麼來了?來人啊,快點倒茶,少爺來了都瞎了看不見嗎?長晟你想喝……”

“都出去。”顧長晟背著手,眼底隱隱發紅,像是竭力壓製著滔天的怒火和寒意:“所有人,現在,立刻,請先離開這裡。”

仆人快速退出,肖文走在最後順便帶上了門,客廳內便隻剩下顧長晟和秦書兩個人。

秦書不解,“你……”

“你做了什麼!”顧長晟厲聲打斷她,胸口劇烈起伏,緊攥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直蹦:“沈十安現在在哪兒!”

沈十安在哪兒?

秦書來不及質問他的態度,先從他的話裡得到一條重要信息:“沈十安不見了?”

無法掩飾的喜色從她臉上浮現出來:“什麼時候不見的?在哪兒不見的?絕對死亡區裡嗎?失蹤多長時間了?”

難道說計劃已經順利實施了?

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秦書喜不自勝:這真是她小半年以來聽到過最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了!

顧長晟從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驚痛、憤怒、失望、以及刻骨的恨意交織在他極其肖似顧先生的眼睛裡,眼底紅色愈深:“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秦書避開他的視線,“媽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長晟一步步走近,眼中情緒翻湧,說不清到底是痛苦失望多一些,還是憤怒和仇恨多一些。

“秦家已經是京城基地的五大管理者之一,”他說,“你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女兒,哪怕你什麼都不做,不用殺喪屍,不用勞碌奔波,隻要京城基地存在,就能平安富貴安享此生。到底為什麼還要對沈十安下手?”

秦書眉毛一豎:“你這是什麼話!我就是這麼教你跟長輩說話的?就算沈十安失蹤真的跟我有關係,媽媽也都是為了你好!你還年輕,看不透人心到底有多醜陋,你知不知道沈十安對我都做了什麼?知不知道他是怎麼威脅我的?他想讓我們秦家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媽媽絕對不會給他傷害你的機會,這種禍害,當然要儘早斬草除根!”

“他不會傷害我,他是我哥。”

“他不是你哥!”秦書氣急,麵目扭曲得幾乎猙獰:“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他不是你哥!那個賤種才不配當你哥!你才是顧家唯一的長子嫡孫,你才是顧家正統繼承人!他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藥讓你這麼聽話這麼糊塗?他到底有哪裡好,讓你心甘情願矮他一頭?你難道忘了因為他的存在,媽媽這些年在顧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嗎?!”

“長晟,媽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知道你心地善良心思單純,但你千萬不能被沈十安的表象給欺騙了,他不無辜,一點都不無辜,他到京城基地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都是為了想要害我們秦家,想要從你手裡搶走顧家的一切。”秦書捧住顧長晟的臉,眼中閃現出慈母的關懷:“你是媽媽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媽媽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對你最好的人,媽媽永遠不會騙你的對不對?相信媽媽,隻有那個賤種永遠消失,我們一家人才能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顧長晟深吸一口氣,已經明顯泛出血色的眼睛緊盯著秦書:“告訴我他在哪兒。隻要他平安無事,我保證,會儘我所能護你周全,護秦家周全。”

秦書目光一冷,扭頭就要走。

顧長晟一把抓住她的手,神色痛苦至極:“……媽,彆逼我。”

“逼你?”秦書怒極反笑:“逼你做什麼?你還想做什麼?啊!為了一個認識還沒幾個月的外人,你想對媽媽做什麼?媽媽含辛茹苦養育你教育你二十多年,還比不上一個小三生的賤種嗎!我暗中對付的人可不止他一個,怎麼,你成了替天行道的衛士,要為了那些人對付自己的親生母親嗎!”

“我不在乎你想殺誰要殺誰,隻有他不行,隻有他你絕對不能動!”

“我就動了你又能怎麼樣!我是你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才是全世界最愛你的人!顧長晟,你要為了一個沈十安弑母不成!”

顧長晟鬆開她的手,低頭垂下眼睛。

明明已經怒到極致,恨到極致,痛到極致,聲音中竟還帶了兩分笑意。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你是全世界最愛我的人,嗎?”

滿室寂靜中似乎有人幽幽歎了一口氣。秦書不知道為什麼,心底忽然生出幾絲沒來由的慌亂。

“在我得知沈女士和沈十安的存在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爸爸不喜歡我,為什麼他會那麼討厭我,明明我從來不淘氣,從來不闖禍,好好學習認真念書,從來沒有在任何一件事上忤逆過他。可是為什麼,他就是連正眼也不願意瞧我呢?”

顧長晟緩緩道,聲音很輕,仿佛光是將這番話說出來就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我傷心了很久,苦惱了很久,絞儘腦汁想要找出一種合理的解釋。我想啊想啊,產生了一種猜測:會不會我根本就不是爸爸的兒子呢?”

“這個猜測一旦滋生便開始瘋狂生長,因為除了這個原因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解釋。整個青少年時期,我都處於自己根本不是顧家人的忐忑彷徨當中。所以當我成年之後,我做了一件事情,我想辦法偷偷拿到了爸爸的DNA樣本,和我自己的樣本一起,讓肖文送去生物研究機構進行檢測。”

秦書仿佛聽見了某種巨大的噩耗,臉色驟然慘白,神色中滿是最大隱秘被人揭露的恐慌:“不,不會的,你不會的……”

顧長晟笑了笑,“媽媽已經猜到檢測結果是什麼了對嗎?”

“檢測結果顯示,兩份DNA完全一致,也就是說——我跟爸爸的DNA100%吻合。”

“想象一下我得知這個結果時的震驚程度吧:100%吻合,怎麼可能呢?就算我是爸爸的兒子,也有一半基因和來自於媽媽你的,也經曆過基因序列的重組,怎麼可能跟爸爸是完全一致呢?難道我和爸爸是同卵雙胞胎嗎?這多可笑啊。”

“我堅信是檢測結果出了錯誤,所以又讓肖文拿著第二份樣本去另外一家生物研究機構進行檢測,然而這一次的檢測結果依然是100%吻合。我想啊想啊,終於得到了一種最簡單的解釋——這兩份樣本,根本就屬於同一個人。我從來都不是爸爸的兒子,我是他的克隆體。”

“不管是沈十安也好還是顧先生也好,估計連沈女士也是這樣認為的:你通過某種特殊的手段,獲得了爸爸的精\子,然後才有了我。然而獲取體細胞比獲取精\子要容易得多不是嗎?一根頭發,一滴血,一點唾沫,甚至是皮膚碎屑都能提取出體細胞。你提取了體細胞的細胞核,放入你剔除掉細胞核的卵細胞中,人為製造出一個我。這麼大的工程恐怕不簡單吧?籌備了多長時間?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除了你秦家還有其他人知道嗎?當初負責進行這項實驗的團隊,現在還有活口嗎?”

秦書捂住胸口,踉蹌後退坐倒在椅子上,眼中含淚倉惶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長晟你聽我解釋……”

“聽你解釋什麼?解釋你有多愛我嗎?解釋你所做的一切是如何為了我好嗎?顧先生原本該是我的父親,但你讓我成為了他的複製體,沈十安原本該是我的兄長,但你人為讓我早產,並且讓我在基因構造層麵和他成了父子——這樣畸形又扭曲的家庭關係,不正是你借著愛我的名義,為我一手打造的嗎?我又是誰呢?顧長晟又是誰呢?他恐怕從始至終,都隻是你用來爭權奪利的傀儡吧。”

顧長晟站在客廳中央,冷白色的廊燈從身後灑在他身上,拖出一條細長的、幾近虛無的影子。

“顧先生因為我是你的兒子所以厭惡我,你因為我是顧先生的複製以及我身上那個‘顧家長孫’的名義所以愛我,你們對我的情感,不過都是有條件限製罷了。隻有沈十安不一樣,他不會因為我是你的兒子疏遠我,也不會因為顧先生對我的態度排斥我,他對我好,就隻因為我是顧長晟而已。”

所以我會守護他,不計一切代價守護他。

媽媽不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顧先生也不是,沈十安才是。

“告訴我,他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讓人綁架他,我隻是,隻是想讓他感染喪屍病毒。”秦書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真相說出來,或許是顧長晟從未展現過的神態和語氣讓她頭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即將失去這個孩子的恐慌,她站起來一把拉住顧長晟的手:“長晟,媽媽愛你,媽媽是最愛你的,不管你是誰都一樣,就算沒有基因關係,你也是媽媽懷胎數月生下來的,你是媽媽的骨媽媽的血媽媽的肉,是媽媽含辛茹苦養育了二十多年才拉扯大的——這麼多,都比不過一個沈十安嗎?”

顧長晟默了默,然後點點頭:“你說得對。媽媽對我有生養教育之恩,所以不管你做過什麼,我都會照顧你,維護你,保護你。”

“可如果沈十安出了事,”他盯著秦書,聲音極輕,一雙眼睛赤紅如血:“我要讓除你之外的秦家所有人為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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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裡感受到輕微刺痛的一瞬間,沈十安便聚出一道氣勁反手將人打飛了出去。

骨骼斷裂聲清脆響起,青年胸口處立時凹陷下去一大片,一枚紅色指甲從他指縫間滑落。身體尚未落地,混合著破碎內臟的鮮血已經從嘴中噴灑出來,砸在河岸邊上滾了兩滾,臉部肌肉一陣抽搐,沈十安熟悉的、記得自己的確救過的那名士兵的臉竟然蛻皮般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從未見過、胡須遍布的中年男子麵龐。

是異能者。

沈十安有些暈眩:大意了。

河堤下方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滔天怒吼,隨即一道黑色巨影如同閃電一般朝著河岸飛竄而來。

中年男子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想跑,踉蹌跑了兩步後身體一歪,沿著河堤滾下去摔進了湍急洶湧的紅沙河中。

沈尋怒不可遏,正要追過去將人從河裡撈出來碎屍萬段,身旁傳來沈十安一聲極為虛弱的呼喚:“尋尋,彆追……”

他一把抱住大狗,心念一動連人帶狗消失在了原地。

沈十安進入空間後立刻就失去了意識。

沈尋驚駭欲絕:“安安!安安你怎麼了安安!安安你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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