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2)

大縣令小仵作 少地瓜 8733 字 3個月前

老實說, 晏驕覺得平安縣衙的趙嬸子就很能挑戰極限了, 但萬萬沒想到, 方圓縣衙的廚子生動的演繹了何謂山外有山。

一行人在這裡吃了兩天六頓飯,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酸蘿卜和雜麵餑餑, 其餘全都是輪流上場的白菜豆腐。

大概老縣令饒文舉也覺得像如今國公爺並幾位侯爺這樣奢華的陣容, 隨便駕臨哪個地方都絕對會被前呼後擁, 山珍海味的伺候, 可在自己這兒卻見天青菜豆腐的……饒是人家不說什麼,他也委實有些過意不去。

於是第二天,老大人特地動了私房, 叫廚子去割了兩斤肥豬肉, 然後狠狠包了一大鍋白菜豬肉包子。

以前在自家地盤上辦案時,雖然也時常熬夜, 但一來晏驕自己就經常開小灶給大家解饞,二來衙門有錢, 龐牧也舍得花,大廚房餐餐有肉,夥食簡直比一般飯館兒好,誰也沒覺得苦。

可現在,想起早飯隻用一碗稀米粥配酸蘿卜對付的饒文舉, 他們夜裡餓了都不好意思叫宵夜。

短短兩天, 白寧這吃慣山珍海味的大小姐麵皮都有些乾巴了。

她甚至忍不住於深夜寫了一封家書,真切的描述了平生第一次嘗到的酸蘿卜是什麼味兒……隻是沒想到,接下來幾天一直在嘗……

龐牧就感慨, “早年也聽說過有官兒清廉如水,今兒才算見識了。”

這兩天時常跟饒文舉在書房談事,他尤其感慨多。

龐牧自認為自己就算不講究的了,可到底聖寵優渥,庫房裡著實堆著享用不儘的好東西,自然不屑於刮地皮。但饒文舉就不同了,他是真窮真守得住!

用來會客的書房內無一裝飾,坐了不知多少年的椅子掉漆,桌上甚至還擺著缺了口的硯台……

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可饒文舉最好的衣裳就是一身官服,其餘便服全都洗的起了毛邊,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大出來了。

晏驕就歎氣,“咱們這麼些人又吃又住的,也不是一筆小開銷。”

龐牧當年行軍打仗時沒少吃了錢糧不夠的苦,對這些問題遠比一般文官兒來的敏感,聞言就道:“我本想將咱們這些日子的耗費都折算現銀,可才起了個頭兒,饒大人就直接拒了,百般無奈之下,也隻好叫人去將那米麵油鹽的各買了一百斤。”

他們一行人自然吃不了這麼多,可這些東西從來就沒有買了再退的道理,也算變相貼補了。

他想了下,道:“此事一了,我勢必要為他請功。”

饒文舉的能力不錯,為官又清廉,這麼多年都隻能在各處做縣令,著實屈才了。

而且官大點兒,俸祿也能多些不是?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廖無言敲門進來,“劉捕頭回來了,好像是說動了當日陪客的兩個樂妓,即刻就到。”

才剛說完,他就皺了皺眉,下意識用手捂住胃。

龐牧關切道:“先生可是身體抱恙?”

“無妨,”廖無言無奈擺手,唏噓道,“連著吃了六七頓酸蘿卜,現在說句話都在冒酸水。”

說罷,三人都是搖頭苦笑。

他們才吃這麼幾頓就有點兒受不了了,可憐老饒大人這麼些年怎麼熬過來的?

世外山莊的管事骨頭倒硬,到現在也沒交代什麼實質性內容,可下頭的夥計就不行了。連續兩天飯也不給吃、水也喝不飽,覺更是沒的睡,早就有人撐不住崩潰,迫不及待的將知道的交代了個乾乾淨淨。

這些人都是幾個主事的從當地雇的,並不知道管事和許多貴客的來曆背景,但對張開還是挺有印象。

“這幾日做東的都是同一個人,聽說是京城大官兒的家眷,人人都稱呼一聲趙二公子。”

“他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可瞧著麵色著實不大好,眼裡常有血絲,整個人瘦的嚇人……脾氣又反複無常,不知什麼時候就發火打人了,大家都怕得很。可他出手大方,小的們也都要養家糊口,所以也就咬著牙搶著伺候。”

“小的有個表舅正是棋山鎮人,那死了的張公子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故而識得。”

“當日他們一行四人,除了趙二公子和張公子之外,還有兩個,其中一個是本地人,姓劉,另一位倒像是外地口音。當時叫的是青嵐閣的姑娘,有兩個還是頭牌,叫什麼銀屏和娉婷的……”

“對了,當日幾位公子也都帶著隨從,就在隔間吃喝,準備隨時伺候的,隻是事發時亂作一團,他們也都趁亂跑了。那些人靠的近,又是跟前伺候的,想必知道不少內情。”

劉捕頭得了這些信兒之後,一麵命人四處搜索那幾個隨從和公子哥兒,同時又親自去了青嵐閣,希望能說服銀屏和娉婷出麵。

可兩個姑娘似乎十分驚懼,一連兩天麵都不露,直到龐牧叫劉捕頭傳話,許諾保證她們的安全,事後派人送她們遠走高飛,這才答應晚上偷偷過來。

饒文舉和圖磬他們已經到了,等龐牧三人來了之後,就見當中兩個披著黑色長鬥篷的美麗女子盈盈下拜,口稱大人。

現場有片刻沉默。

因為她們拜下去的方向,分明是衝著廖無言的。

大概比起人高馬大又狂放不羈的龐牧,廖無言的形象才更符合最廣大民眾心目中文官清瘦、內斂的形象。

晏驕:“……噗。”

齊遠忍笑出聲,指著龐牧道:“那位是咱們師爺,這位才是縣太爺,彆拜錯了。”

兩名女子一愣,顯然也沒想到久經江湖的自己竟也有看錯人的時候,麵上迅速飛起兩團紅暈,重新拜過。

那名叫銀屏的到底機靈些,被允許起身後忙賠笑道:“恕奴見識短淺,從未見過似大人這般威風凜凜的,一時被嚇糊塗了。”

齊遠就在後頭跟圖磬、白寧交頭接耳道:“得虧著咱們大人心胸寬廣,不然廖先生這豈不是功高震主?留不得啊!”

話音未落,就見廖無言刷的扭頭瞪了一眼,三人趕緊分開,沒事兒人似的目不斜視站直了。

龐牧倒不在意這些,隻是叫人看座,開門見山的叫她們將知道的都說出來。

兩名女子對視一眼,另一個叫娉婷的飛快的看了看四周,緊張的抓住了衣角,聲音乾澀的問道:“大人果然會將我們送出去麼?”

龐牧點點頭,“隻要你們幫我捉住人,我即刻送你們出城,莫說凶手,便是在場諸人,除了我之外,也不會有第二人知曉你們去了哪裡。”

說完,又補充一句,“若不放心,我可以現在就將銀子給你們。”

娉婷這才鬆了口氣,又苦笑搖頭,“不必了,奴信。若不親眼看著那人伏法,餘生奴也不得安穩,便是拿了銀子,隻怕也是沒命花的。”

銀屏抓住她的手,麵上流露出相同的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