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2)

大縣令小仵作 少地瓜 12010 字 3個月前

大雨過後很快就重新熱起來, 花木扶蘇的院落內, 有幾個人圍坐在廊下圓桌邊, 正中一個巨大的月餅盤子,非常顯眼。

比起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柳潼柳大人出趟遠門就去了半條命, 王公公的生命力和適應能力顯然更為強大, 這會兒瞧著除了汗多沒任何不妥。

他也是真心幫忙, 顧不得休息,隻就著涼絲絲的井水淨了手臉,然後真就坐下來吃月餅。

晏驕殷勤的切了幾個裝盤,努力擺出花形,還順手擼了一把金燦燦的菊花瓣撒上。

可惜這就是圓滾滾的月餅, 再折騰也上不了天。

王公公看著那經過擺盤也還是顯得十分質樸的盤子,再看看眼前那一座月餅山,笑著搖頭, 插起一塊吃了口, 點頭, “這個味兒倒不錯, 一點兒不比下頭進的差, 芝麻的?”

晏驕最喜歡廣式月餅, 今天烤的也是這種。

“據說黑芝麻對頭發好。”她的視線無意中劃過王公公通風效果極佳的發頂, 熱情道, “愛吃就多吃幾口。”

在禦前當差形象多重要啊,回頭可千萬彆因為脫發失了恩寵,不然哭都沒地兒哭去。

王公公:“……我換個彆的餡兒。”

揭人不揭短知道嗎?年紀大了掉點頭發算什麼, 等你老了你也掉!

想這些的時候,他都忘了自己也才三十五。

晏驕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她是明明白白的真擔心自己禿了,王公公有些哭笑不得,略吃了一口棗泥餡兒的,這便端過來烏梅消暑飲淺啜,“你想問什麼?”

他到底長了一副北地腸胃,這南方點心乍吃起來稀罕,可總覺得膩膩的,還是留著肚子晚上吃好的。

對了,今兒還有羊肉麵嗎?

回京城後,他也趁著不當差那幾天吃過兩回,可總覺得缺點什麼,就不是那個味兒啊!著實想得慌。

“朝中有沒有姓閔的官員?”都是爽快人,晏驕也不瞎繞彎子,當即開門見山道。

“閔?”王公公略略一想,點頭,“這個姓不大常見,有且僅有一位,乃是現任吏部侍郎閔行忠。”

吏部,可不就管著官員任免嗎?這可真是太對口了。

晏驕和龐牧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他多大?”

王公公嘶了聲,不大確定的說:“這個還真沒太在意,他是哪年提拔的來著?約莫四十來歲吧。”

四十來歲?晏驕一愣,“您沒記錯吧?”

“這不能夠,”王公公放下茶盞,抖開扇子扇了幾下,“雖然具體年紀記不得,但大略還是清楚的。”

晏驕傻了眼。

玉容信上寫的明明白白,分明就是三十歲上下,即便已經過去了兩年,可也不至於蹦到四十歲呀,差的忒多了點。

“他有沒有兄弟?”龐牧一語驚醒夢中人,晏驕連連點頭。

“您這話可算問到點子上了,”王公公刷的收了折扇,當即竹筒倒豆子似的說開了,“那閔行忠不錯,可惜有個弟弟,叫閔行勇,那可真是貪婪好色不學無術,整日鬥雞走狗荒淫無度,閔行忠隔三差五就得給他擦屁股,好幾回被人彈劾,官兒都險些保不住。”

說到這兒,王公公又往四下看了看,示意晏驕和龐牧湊上前來,壓低聲音道:“其實之前吏部尚書告老還鄉,閔行忠是極有希望上位的,可惜啊,他那個弟弟忒不爭氣!”

連自己的弟弟都管不好,誰敢相信他能打理好整個吏部呢?乖乖做你的侍郎去吧,這就不錯了。

晏驕詫異道:“他才四十歲啊。”

吏部尚書換算成現代社會的官職得是什麼級彆啊,四十歲的尚書可真是太年輕了,多少書生這個年紀還在玩兒命考科舉呢吧?

“可不是麼,”王公公重新坐回去,兩手一攤,“所以才可惜啊。”

說罷,他又砸吧著嘴兒感慨道:“這老天也算愛作弄人了,說它公平吧,著實叫人啼笑皆非。那閔行忠也算難得一見的能乾了,偏攤上這麼個弟弟,什麼前程不得黃?如今能坐穩侍郎的位置,嘖嘖,也算不易啦。”

侍郎雖然也不錯,可跟尚書比?沒得比。

頓了頓,又往北麵行了個禮,與有榮焉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不恰恰證明了咱們聖人公私分明麼?”

晏驕十分欽佩的看著他:您可真忠心啊。

據王公公說,那閔行勇今年三十三了也沒個正經營生,又有爹娘偏疼,閔行忠也不能要求更多,不惹是生非鬨出亂子來就謝天謝地。

王公公知道這倆人都不是閒著沒事兒瞎打聽的,當即道:“若是那閔行勇真犯了事兒,你們趕緊捉,也算為民除害了。”

晏驕失笑,旋即皺巴了臉,心道我們倒是想啊,可沒有證據啊。

辦案講求人證物證俱在,如今也算“完美”:他們手頭一樣沒有!

原本打算當做突破口的仵作和任先生等人都如憑空消失,連玉容也被關了起來,至於物證……難道要想個法子重新驗屍?

至於閔行忠,她暫時不下定論。

現在看來,當年那位京城來的貴人十有八/九就是閔行勇,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無從得知,但關鍵在於此事究竟是做弟弟的欺上瞞下扯虎皮做大旗?還是做哥哥的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讓聲名狼藉的弟弟外出替自己撈錢?

閔行忠知不知情,對案件的推進影響可太大了。

王公公連日來車馬勞頓,天氣又熱,說了這麼一回話之後委實有些撐不住,重新沐浴過後就回房休息去了。

晏驕抱著胳膊想了半天,還是龐牧給她出了主意,“如今咱們還是先把玉容、蘇本和那位神秘的任先生作為突破口,玉容那邊你可以以送中秋節禮的名義打發人去張家、牛家和秦家探探風口,不管是誰,能見一麵自然最好,就算不能,咱們也算摸了風向,了解了他們的態度。至於蘇平,交給我。還有那位任先生,就依照你的法子,等回頭衛藍考完了,便讓他借著參加文會的機會擺出那幾首詩詞。文人間多有交流,傳播也快,若有人曾看過,說不得會有他的下落也未可知。”

為今之計,隻有廣撒網多捕魚,逮著誰算誰。

有人分擔就是輕鬆許多,晏驕吐了口氣,點頭道:“中秋正是交際和拓展人脈的大好時機,那幾家掙紮了這麼多年,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不讓人進門,總不至於連自家人也不出門了吧?隻要他們肯出門,就代表還有機會。

龐牧湊上去親了下,滿麵讚許,“就是這個理兒。”

晏驕笑笑,站起來活動下手腳,又催促道:“行了,這也不是三天兩頭忙的完的,你彆老把精力放在我這兒。鄉試近在咫尺,與之前的縣試不可同日而語,你又是頭一回主持這個,可千萬彆出了什麼茬子。”

“有廖先生和柳大人呢。”龐牧說這話的時候真是理直氣壯。

晏驕無語,“千萬彆讓廖先生聽到。”

甩手掌櫃也沒有這麼狠的啊。

兩人說笑片刻,忽聽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抬頭:林平!

“大人,晏姑娘,不好了。”

晏驕和龐牧:“……我們好著呢!”

林平大囧,忙改口道:“是前頭不好了。才剛有人來報案,說東街口有兩人發生爭執,說著說著就推搡起來,結果打死人了。”

龐牧一攤手,對晏驕道:“瞧見了嗎,我說什麼來著,天生勞碌命,想偷個懶也不成。”

晏驕搖頭,“這峻寧府還真是不同凡響,彆的地方好歹還是背地裡謀殺,他倒好,直接當街打死人。”又朝天喊了一句,“小六,勞你跑一趟,去取我的勘察箱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麻利的往外走了,路上龐牧又問了詳細的情況,“參與雙方的身份弄明白了嗎?多大年紀乾什麼的?怎麼打死的有譜嗎?”

“都是散練的武師,死者叫黃海平,三十二歲,另一個叫萬名,三十七,有百姓看見萬名往黃海平胸口打了一拳,然後黃海平就仰麵倒下,掙紮著沒了動靜。”林平說。

一擊致死?晏驕腦海中瞬間竄出來幾種最常見的可能,其中就有心梗等諸多急症。

“黃海平的身體如何?”

林平搖頭,“暫時還不清楚,已經派人去請他的家人了。不過應該不錯吧,不然也不會當武師了。”

“他家有什麼人?成親了嗎?”龐牧問道。

“成親了,生有一兒一女,”林平說,“家中老人都在鄉下,暫時沒敢通知。”

龐牧點點頭,又歎了口氣,“兒女雙全啊,可惜了。”

所以說,好好活著才是最要緊的,一旦人死了,滔天的權勢富貴也全都成了過眼雲煙,與你還有什麼乾係?

“什麼叫散練的武師?”晏驕想起來剛才他們說的,不由好奇道。

龐牧解釋說:“峻寧府的武師大體分為兩類,一部分是像彭彪、宋亮之流直接屬於武館管轄的,另一類則自己單乾,外頭戲稱散練的。”

晏驕就明白了。